我不得不承认,大各鼎鼎的德哈姆博士吹牛说他用望远镜观察到了群星灿烂、妙不可言的第九重天,可是他并未瞧见据说是点缀那第九重天的一丝星光。倒不是因为我故作姿态地宣称德哈姆博士搞错了,那样行事是要遭天打雷霹的。但是米克罗梅加斯身临其境,况且他是个非常出色的观察家,再说我也无意与任何人作对。
就算那样吧,他最后弯弯绕绕地到达了土星这颗行星。尽管他对新奇的事物屡见不鲜,但是当他发觉那个星球如此渺小,那个星球上的居民尽皆侏儒时,他不禁流露出一丝连最聪颖的哲学家也不易察觉的高傲自负的微笑;因为土星实际上仅比我们这个地球大九百倍左右,那个国度的人全系矮人,高约一千嚼而已。总之,他起先嘲笑那些可怜的矮子,正像一位初到巴黎的印度小提琴家讥笑吕里的音乐一样。
不过话得说回来,这位天狼星人很有修养,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能思考的生命未必完全可笑,即便他高不逾六千英尺;因而当土星人不再为他的外表惊诧时,他很快就与他们厮混熟了。值得一提的是,他与土星学院的秘书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位秘书学识渊博,虽然他本人并无创造发明,但是他却能将他人的创新讲解得娓娓动听,且心安理得地享有小诗人和大计算家的声誉。因此,为了使读者有所启发,我在此复述一次某天秘书先生和米克罗梅加斯之间的妙趣横生的谈话。
第二章 米克罗梅加斯和土星人的对话
他躺下尊体,秘书便凑近他的鼻子。
“不得不承认,”米克罗梅加斯说,“自然界真是丰富多彩。”
“对,”土星人回答,“自然界犹如一个花圃,花圃里鲜花——”
“啐!”另一位嚷道,“收起你那个花圃吧。”
“它像是美丽、褐肤色女人的汇集,她们的衣裙——”
“你那些褐肤色女人究竟与我有何相干?”我们的旅行家说道。
“那它就像一个画廊,图画上的笔墨——”
“全不是,”术克罗梅加斯答,“干脆告诉你吧,自然就像自然,任何比拟都令人作呕。”
“嗯,就算如此,”秘书说——
“我可不愿如此,”天狼星人答道,“我想得到教益;好吧,让我们开门见山,请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多少感觉官能。”
“我们有七十二个,”这位院士说,“可是我们每天都在嘀咕感官太少,因为我们的想象超越我们的需要,我们也发觉,仅有七十二个感觉官能,我们的五个月亮和一个光环,我们太受束缚了;尽管我们怀有极大的好奇心,尽管从那么些许感官中产生的情感的数目不算少,我们仍有充裕的时间对懒惰感到厌倦。”
“我由衷地相信你说的话,”米克罗梅加斯大声地说,“因为我们天狼星人虽然有近千种不同的感觉官能,人们心目中仍有某种隐约的想法,一种莫名的不安,这一不安在不断地提醒我们,我伊自己是何等微不足道,也使我们认识到,就完美这一点而言,尚有比我们更高级的生命。我到过的地方有限,见到过在生命的梯阶上高于或低于我本人的许多生命体,但在我遇见过的所有生命体中,没有哪一个的企望不超越实际需要,没有哪一位的欲壑能够填满。也许我将来有一天会抵达某个什么也不缺少的国度,可是迄今我尚未获得有关这种极乐世界的确切消息。”
土星人和他的客人彼此就这方面竭力推测,双方经过多次机敏而又难以令对方信服的争论,不得不重归现实。
“你们一般可活到几岁?”天狼星人问。
“悲哉!没多久。”这位小绅士答。
“我们也如此,”另一位接口说,“我们每天都在抱怨生命的短暂,所以这一定是自然的普遍规律。”
“哎呀!”土星人大声地说,“这一星球上很少、很少有人能活过太阳旋转五百周(据我们的算法,五百转约等于一万五千年)。所以,你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诞生之日亦即我们的死亡之时;我们的存在仅是时间长河中的一个小点,我们的生存期只是一瞬间,我们的星球如同小小的一粒斑点。我们刚开始学到知识,尚未将其付诸实践,从而获得裨益,死亡就降临了。至于我本人,一想到我只不过是苍海一粟,我就不敢有所企划。我在你面前感到分外惭愧的是我那个形象,因为我在我的人民面前的形象实在可笑。”
对这一表白,米克罗梅加斯如此回答:“倘若你不是哲学家,我就会担心,要是我告诉你我们的生命期限比你们长七百倍,那会挫伤你们的自尊心;但是你很清楚,当躯体分解时——那是为了给自然以另一种形式的活力,这就是我们说的死亡的结果——当那一变化时刻到来时,在活了千年万载和只活了一天之间就全无差别可言。我曾到过一些国家,那里人的寿命比我们长一千倍,可是他们仍在怨艾人生之短暂。但是,到处都能发现少数有理性的人,他们懂得如何充分利用他们的那部分时间,并感谢大自然主人的慷慨。整个宇宙中散居着各种各样的生灵,然而有一条令人钦佩的同一性脉博,贯穿所有的生灵;例如,所有能思想的生命他们各自不同,但在能力和发自心灵的情感方面,他们实际上彼此相仿。物质虽然无穷尽,但在每个星球上都有不同的特性。你说这一世界上的物质有多少主要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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