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边吃饭一边长谈。当她说我进步如此神速以至于不久就要把她甩在后面的时候,我给逗乐了。
“这是真的,查理。在阅读方面,你已经超过了我。你眼角一带就可看完一页而我一次只能看几行。并且读过的东西你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对我来说如果能回想起要点、大意就算很不错了。”
“我并不觉得我有多聪明。我不懂的东西是如此之多。”
她抽出一支烟,我替她点上,“你得耐心点,你在几周以至于几天内学到的东西,普通人得花半辈子的时间。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现在你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吸进各种东西,诸如事实、数据及常识。很快你就会把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发现各学科之间的相互联系。其间有不同的层面,查理,就像巨梯上的梯档,你爬得越高,周围的世界你也就看到得越多。
“我只能看到很小的一部分,而且我不可能爬得比现在高多少了,而你可以不断地攀缘,展现在你眼前的越来越多,每爬上一阶一个你从未认识的新世界就展现在你的眼前。”她皱了下眉头。“我希望……我只希望上帝——”
“什么?”
“没什么,查理。我只希望建议你第一个参加这种事是对的。”
我笑了:“哪会错呢?这能行,不是吗?甚至阿尔杰农还保持了那份聪明呢。”
我们俩默默地坐了会儿。
当她看着我玩手中的吉祥物的链子和钥匙时,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愿去想那种可能性,就像老人不愿去想死这码事一样。我知道事情还刚刚开始,也知道她所说的那些层面,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其中的一些。
想到要离开她,我心里很难受。
我爱上齐妮安小姐了。
进步报告之十二
4月30日
我辞掉了多尼根塑料盒公司的那份工作。多尼根先生坚持说我离开对有关各方都有好处。
是什么让他们这样恨我?
我第一次得知这件事是在多尼根先生把职工的请愿书给我看的时候,有八百四十个人的名字在上面,包括了所有与工厂有关的人,除芬尼·格尔登以外。
我很快地浏览了一下名单,随即发现独缺她的名字。其他所有人都要求解雇我。
乔·卡普和弗兰克·雷利不愿跟我谈这件事。
除了芬尼,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谈及此事,她是我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坚持己见的人之一。不管其余的人怎么想,怎么做,怎样证明他们的意见是不正确的,他们都能坚持。芬尼认为我不该被解雇。原则上她反对这次请愿行动,尽管她受到多方的压力与威胁,她还是坚持抵抗到底。
“那并不是说我不觉得你怪,”她说,“查理,还有那些我说不清楚的变化。你曾是个厚道、可靠的好人,或许不那么聪明但诚实。谁知道你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一下子变得这样聪明。就像这里的人一直在说的那样:查理,这有些不对劲。”
“但是,芬尼,你怎能那样说话呢?一个人变得聪明,想学点知识了解点他周围的世界又有什么错呢?”
她的视线转向手头的工作,我也就转身离开了,“当初夏娃没经受住毒蛇的引诱,偷食禁果是一种罪恶;当她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也是一种罪恶。要不是因为这些罪恶,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会衰老、生病及死去。”她说这席话时没抬头看我。
我的内心再次燃起一股炽热的羞辱感。智慧在我和我曾相知相爱的人之间打入了一个楔子。以前,他们嘲笑我、鄙视我是因为我无知和愚蠢,现在,他们恨我是因为我的博学与敏达。
上帝呀,他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他们把我赶出了工厂。现在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感到孤独……
5月15日
斯特劳斯大夫对我在两周之内没写任何进步报告之事感到非常恼怒。他发怒是有理由的,因为实验室定期给我付工资。
我告诉他我忙于阅读、思考。我跟他说手写实在太费时间了,弄得我很不耐烦,所以不想写。
于是他建议我学会打字。那样写点东西就方便多了,因为每分钟可打出将近七十五个单词。斯特劳斯大夫不断地提醒我讲话、写作简洁明了的重要性。那样人们理解起来方便。
我努力把前两周我所碰到的事情全部回忆一遍。
阿尔杰农和我上周四出席了美国心理学协会主办、世界心理学协会与会的一次会议。我们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斯特劳斯大夫与耐缪尔大夫为我们深感自豪。
我怀疑年届六十、长斯特劳斯大夫十岁的耐缪尔大夫感到时间紧迫,觉得有必要向外界展示一下他所从事的工作的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当然,毫无疑问这也是耐缪尔夫人向其施加压力的结果。
与我对他的早些时候的印象相反,我认识到耐缪尔大夫根本算不上什么天才。他长了颗好脑袋,但它一直在自我怀疑这一幽灵的阴影下苦苦挣扎。他希望人们把他奉为天才。因此,在他看来让他的工作为世人所承认是很重要的。我相信耐缪尔大夫害怕继续拖下去,因为他担心别人可能在这方面获得进展而使他丧失成名的良机。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