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拖绳,好像我们自己的拖绳刚才把一个人从船上撞下海了,下方海面上云集着许多小型磁力推进船——拖绳撞上的那条船大约有六千吨,而且无论从哪方面看船上都挤得很不像样。应该禁止这种小型船只运载一定数量以上的乘客。当然,那位坠海者没.有被允许重新登船,他和他的救生圈很快就杳无踪影。我亲爱的朋友,我真高兴我们生活在一个如此文明的时代,以致不应该有个体这类东西存在。真正的人道所关心的应该是整体。说起人道,我顺便提一下,你知道吗,我们不朽的威金斯对社会状况这类问题的观点并非像当代人认为的那样是由他首创的?庞狄特①使我确信,早在大约一千年前,同样的观点就由一位爱尔兰哲学家傅立叶以几乎相同的方式提出来了,因为那位哲学家开着一家经销猫皮和其他皮货的零售店②。庞狄特无所不知,这你清楚,所以这事不可能有错。真是令人惊叹,我们每天都看到印度人亚里士·多德③的深刻见解得到验证(正如庞狄特所引用的)——“因此我们必须说,同样的观点在人类中周而复始,不是一两次或几次,而是几乎永无止境地重复。”
【① 英文中“庞狄特(Pudit)”一词为学者、权威之意。】
【② 英文中“傅立叶(Furrier)”一词意为皮货商。】
【③ 亚里士多德(前384-322):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和科学家。】
4月2日——今天说说那艘管理浮动电报电缆中段的小磁力船。我听说这种电报最初由霍尔斯投入使用之时,人们认为要把电报传过大海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如今我们却完全弄不明白这难在何处!世事变迁就是如此。沧海桑田——请原谅我引用了伊特拉斯肯语。没有太西洋①电报我们该怎么办?(庞狄特说古时候叫大西洋)。我们把气球顶风停了几分钟,向磁力船问了一些问题。除了其他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们还获悉非洲内战方酣,而欧洲和雅洲②的瘟疫也正取得卓著功效。在伟大的人道之光照亮哲学之前,世人竟习惯于把战争和瘟疫当作灾难,这难道还不够惊人吗?你可知遵,人们竟曾在古老的神庙里祈祷,祈求这些灾祸(!)不要海临人类?真弄不明白我们祖先遵循的是什么利益原则?难道他们竟愚昧到这种地步,以致看不出无数个体的消灭只会对整体有利吗?
【① 这是作者故意用别字,故此译。】
【② 即亚洲。】
4月3日——从绳梯登上气球之顶,再从那儿环视周围的世界,这真是一种极好的消遣。你知道,从下面吊舱里看出去视野并不开阔——垂直方向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然而坐在铺有豪华座垫而且十分开阔的球顶广场上(我就坐在这里写信),四面八方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现在,我看见了一大群气球,它们呈现出一幅生气勃勃的景象,空中回响着好几百万人说话的嗡嗡声。我听说,当我们所认为的第一位气球航行家耶洛或维奥列特(照庞狄特所说)坚持说只要把气球上升或下降找到合适的气流,就可以在空气中以任何方向飞行的时候,他同时代的人对此完全置若罔闻,他们只把他当成一个天才的疯子而已,因为那时候的哲学家(?)断言这是不可能的。这在我看来真是不可思议,古代那些聪明的学者怎么会对这样明摆着的事情都视而不见呢?不过在任何时代,技艺进步的巨大阻碍都是遭到所谓科学家的反对。当然,我们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不像古代科学家一样固执——哦,关于这个话题,我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要告诉你。你知道吗,直到不足一千年以前,形而上学家们才同意消除人们头脑中的那种奇谈怪论:即认为获得真理只有两条路可走!信不信由你!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黑暗年代,有一位名叫亚里士·多德的土耳其(也可能是印度)哲学家。此人提出了,或无论如何宣扬了一种叫做由因及果式或演绎式的分析方法。他由他所坚持的自明毒璎或“不言而喻的真理”开始,“逻辑地”推导出结果。他的两个最伟大的学生一个叫纽几里得①,一个叫康特②。亚里士·多德一直独占鳌头,直到一位名叫霍格的人出现为止。此人外号“埃特利克的牧羊人”,他鼓吹一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并将其称之为由果溯因法或归纳法。他的方法完全依赖于感觉。他是通过观察、分析和归类,把事实——他矫揉造作地称为自然事件——归纳为一般规律。一句话,亚里士·多德的方法以本体③为基础;而霍格方法的基础是现象。对啦,这后一种体系赢得了世人的高度崇拜,它一被提出,亚里士·多德便立刻名声扫地;不过他最后终于东山再起,被允许同他的现代对手在真理王国里平分秋色。当时的学者们坚持认为,亚里士·多德的和节零单道路是通向知识的唯一途径。
【① 此处似指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
【② 此处似指德国哲学家康德(1724-1804)。】
【③ 本体:德国哲学家康德用语,指离开意识独立存在的不可知的自在之物。】
你一定知道,“培根的”这个词是作为“霍格的”一词的同义词而发明的,它比较悦耳,也比较高贵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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