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洛因是危险的东西。”快乐学家打断了他的话,“它会导致不快,它会减少真正的幸福。”
“第二,”财政部长对快乐学家的话置若罔闻,只管自己说下去。“你已经被提名为委员会候选人。如果你当选,你就会取代我们之中一个人的位置——而这是不愉快的,先生!——而且你还会打乱我们为地球未来的幸福所作的计划。”
“可是我根本没想到……”快乐学家说,“我连代表大会都没有参加——我不想得到那么多……”
“你没有野心这一点并不重要。”秘书耸耸肩膀说道,“这只会影响你自己的幸福。”他的手顺着椅子移动着。“我们已经给了你一个大好机会,快选择吧!”
“如果我告诉你们,”快乐学家忽然说道,“我一直在记录我们的谈话,而且录音保存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你们不再继续这种做法,我就不会利用那段录音,怎么样?”
“这无关紧要。”秘书无动于衷地说道,“这个房间有屏蔽。”他歪过头,似在侧耳倾听。“不管怎么说,你的小屋刚才已经被毁掉了。”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我也根本没有作什么录音。”快乐学家叹了口气,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先生们,我发觉——这种谈话叫我突然——觉得十分难受。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看到快乐学家突如其来的痛苦表情,议长不由自主地朝右边墙上那扇门点了点头。快乐学家艰难地站起身来,用手捂住嘴巴,摇摇晃晃地向那扇门走去。
秘书跟在他身后,眼里的神色不可捉摸。“别忘了,”他提醒道,“这可是在29层。”
第七章
幸福所能达到的高度弥补了它长度上的不足。
——罗伯特·弗罗斯特①
【①罗伯特·弗罗斯特(1874~1963),美国诗人,作品主要描写新英格兰的风土人情,曾四次获得普利策奖。——译者注。】
快乐学家一言不发地点着头,门滑开了,他痛苦地跌跌撞撞走进门去,转身把背后的门关上。这间盥洗室差不多有他家里的两倍大,墙壁装饰着抗菌而清洁的白色瓷砖,但是门上却没有锁。
快乐学家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而健康的脸色,他的呼吸虽然急促,却一点也不感到困难。他把手从衣袋里拿出来,手里握着那张薄薄的扁平盘片。他在门的边缘迅速移动着盘片,停下手来,然后把盘片往回滑动了几英寸,用力按到墙上去。
把手拿开之后,盘片粘在了墙上。他按下门边的按钮,门纹丝不动。
快乐学家转过身来。正如他猜想的那样,这间屋子有一扇毛玻璃窗户,他迅速脱下一只鞋,用刚刚脱下的衬衫把手裹好,然后举起鞋子用尽全力向窗户砸去,窗户轰然碎裂。
等到碎片不再往下掉落,快乐学家从锯齿状的洞口向外看去。太阳已经不见了,黄昏的微光正开始笼罩古城;峡谷里一片昏暗,神秘莫测。他敲掉低处的碎玻璃朝下一望,只见下面的街道就像一条窄窄的丝带。他哆嗦了一下,赶紧缩回身来。
有人开始在门的那一边砰砰地捶打。他们在大嚷大叫。快乐学家听不清他们都嚷了些什么,只有一个词他听得清清楚楚,那个词就是:谋杀。
快乐学家转回身去,清理掉窗户和窄窄的窗台上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他脱下另一只鞋子,把两只鞋系在一起,挂在自己脖子上。他前胸和后背上各有几个很大很平的圆形物体。快乐学家用一根手指戳到它们下面去,把它们撬松了下来,他身上留下了几块圆形的红色痕迹。
他重新穿上衬衫,手里拿着壁虎吸盘登上窗台,然后把吸盘套到了手上和脚上。他检查了一遍,确信吸盘已经妥帖稳固地套好,而且吸盘内部那厚厚的天鹅绒似的橡胶状纤毛中也没有任何尘埃或玻璃碎片。
他把右手和右脚沿着窗户的边缘伸出去,用力按在建筑物光滑的外墙上。然后,他用左脚支撑住身体,向外伸出左手,等左手吸牢之后,他悬在那三个吸盘上面,把左脚也抽了出来。他觉得背后突然一阵寒冷和空虚,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下面那深不可测的空间。
他把左脚“啪”地一下贴上了建筑物冷冰冰的镁质表面,在那儿悬了片刻,就像一条奇形怪状的蜥蝎。很快,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肾上腺,身体不再瑟瑟发抖。
他右手向上一转,松开手上的吸盘,然后把手伸了出去——伸向上方。左手跟了上去,然后是左脚、右脚。这儿离顶层还有46层楼,153米出头,他弓起身子向顶楼爬行,就像建筑物外墙上的一条尺蠖。墙壁绝对地垂直而光滑,只是偶尔才镶嵌着窗户,就像一口口浅浅的井那样。
尽管往上爬意味着更长的距离,意味着更加艰巨的努力,他还是毅然做出了这种选择。他们会到下面去寻找他,可是他们却不会找到他的尸体。还没等他往下爬到路面,他们就会带人拿着约束带、手术刀和电线在那里恭候着他了。往上爬是他惟一的机会。
爬了5层楼,大约18米之后,他停下来喘口气,扭头往下面瞥了一眼。他看见了灯光,一道道灯光在下面遥不可及的黑暗中转来转去,乱作一团,就像一群狂舞着的萤火虫。偶尔也会有一道灯光斜斜地照上建筑物的正面,但是从没有灯光越过29楼那扇打碎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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