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着谈着就回到了那个老问题上面:应该让每个工人只干一种工作还是从事多种工作。乔希坚持说,每个工人只干一种工作这种做法已经走过了头,如果让工人们轮换岗位并从事多种工作,就能增加产量,提高士气,并减少埋怨、差错、单调、疲劳以及旷工等等现象。基德则确信,这充其量不过是资方用来使高薪水工作降格的阴谋诡计。结果和往常一样,两个人都拍着桌子,操起各自的理由互相攻汗,就像抡着棍子向对方脑袋猛砸一样。过后,乔希觉得筋疲力尽,嘴里还残留着刚才激动情绪的味道,尖酸而愠怒。
他打了个喷嚏,脑子里昏昏沉沉,像塞了一团乱麻。这症状再明显不过:他得了鼻伤风。
而这还没过完的永无尽头的一天,还在前面等着他呢。
他想把头伏到桌上去哭一场。当然,他没有那么做。男子汉不应该那样做。
不知怎么他居然挣扎着过完了这一天,不知怎么他居然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发疯似地跳将起来掐住那些人的喉咙,因为他们向他问候:“快乐”,他们问他:“你快活吗?”
“玛丽,”他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我不来上班。”
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他那法国殖民地风格的私宅大门的时候,艾丝尔带着令他恼火的满面春风迎了上来。“快乐,乔希。”她的声音仿佛在歌唱。“你快活吗?”
“我烦透了!”他嚷。
“哦,亲爱的。”她同情地说,“出了什么事情?”
“所有的事。”乔希呻吟道,“我得了伤风,胃溃疡也发作了,还有……”
“知道你该怎么办吗?”艾丝尔恳切地说,“你该给快乐学公司打个电话。”
乔希摇摇晃晃地倒退好几步,喉咙里发出一声窒息的动物般的惨叫。他猛地停下来,跌跌撞撞走进书房,锁上房门,抖抖索索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干,然后又倒了另一杯。
在漫长而恍惚的傍晚的某个时候,情况终于变得豁然开朗。他的问题出在快乐学公司身上,那是他所有怒气的策源地。如果除掉了快乐学公司,他就能重新得到快乐。
而除掉它的惟一办法是自己动手。
想把它留给警察去处理是错误的。这事他得管;骗局每个人都得管。要警察来处理这事,那得等到公众被诈骗之后。诈骗,他喜欢这两个字,自言自语又念了几遍。
他拿起电话,五分钟后,又可怕地皱着眉头放下电话。密尔维尔的警察部门实在太不像话了。
对,亨特先生。不,亨特先生。但是我们不能那么做,亨特先生。
当然,要有指控!当然,要有证据!
他会给他们指控的,他会给他们证据的。
这一次,他拨了P-L-E-A-S-U-R。
接电话的是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快乐,”她说道,“这里是快乐学公司。请问我们怎样才能使您愉快?”
“我,叫乔舒亚·P·亨特。”乔希谨小慎微地说。
“哦,是的,亨特先生。”那姑娘说道,“我们一直在期待您的电话呢。”
乔希当时没在意那姑娘的话,这句话的含义他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明白。他试探着说:“我希望深入地了解一下你们提供的服务。”
“好的,先生。”那姑娘说,“明天早上会有一位推销员来拜访您。10点?在您家里?”
当乔希把话筒放回叉簧上去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歪着嘴,左眼皮上一块小小的肌肉在跳动着。
第三章
在今天这样的早晨,你是否曾想到过,被淹死会是幸福与安宁?
——查尔斯·狄更斯
半夜里看起来才华横溢的念头,在倒霉的10点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的头在作痛,胃里火烧火燎,像是在造反,伤风压得他直不起腰来,鼻窦像是被打了一拳,红肿的鼻孔流着鼻涕。
他闷闷不乐地研究着那张名片。
威廉·“比尔”·约翰逊
快乐学公司 应用快乐学院毕业
他把名片翻过来,名片背面印着一句名言。
快乐的责任,没有比它更为
我们所低估的职责了。
——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①
【①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1850~1894)英国作家,19世纪末新浪漫主义的代表,主要作品有小说《金银岛》、《化身博士》、《绑架》等。——译者注。】
他又看了看威廉·“比尔”·约翰逊。约翰逊是个年轻人,不超过30岁,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头发,一张真诚坦率的面孔,还有一副令人讨厌的开朗性情。乔希断定,他正是那种诈骗寡妇积蓄的骗子。
“约翰逊先生,”他鼻子不通,痛苦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
“叫我‘比尔’好了。”推销员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比尔,”乔希软弱地让步。“恐怕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就几分钟时间,您肯定抽得出来嘛。”比尔说,“您来了解一下我们提供的服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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