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之间,他又想起了苏珊的父亲——他被委员会带走了,却又没有死去。当苏珊猛然把门打开的时候,他说,“苏珊,委员会……”
“道格拉斯!”苏珊大叫一声,根本没有注意他说的话。“你确实是人类!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我都有点害怕……”然后,她的嘴唇便找到了他的嘴唇。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笨拙,不过她悟性高,学得快极了。现在提问已经不是时候了……
道格拉斯用一只手肘撑起身子。“苏珊,”他问道,“你刚才正要告诉我……”他停下不说了,苏珊还没醒呢。她的面颊上一片红晕,头发又软又黑,就像一轮光环那样铺撒在她脑后,这种美丽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道格拉斯露出一丝苦笑。每一次,当他要对这个疯狂的世界作进一步的了解的时候,他总是会受到干扰。
第五章
甚至有这样一种幸福,
它能使我们心生怯意。
——托马斯·胡德①
【①托马斯·胡德(1799~1845)英国诗人,所写诗歌对当时不合理社会现象表示抗议,幽默诗亦负盛名。——译者注。】
道格拉斯猛然睁开眼睛,一种孤独和忧虑的感觉向他袭来,身边的床上空空如也,他摸了摸床单,冷的。“苏珊!”他喊道。
不等那一片寂静作答,回声就告诉他苏珊已经离去。除了他之外,屋子里空无一人。
早晨初升的太阳灿烂地照在遮住长窗的窗帘上,穿过窗帘照到他身上的却只是一线淡淡的余光。
他不禁忧郁地想,真理不也是这样,只有经过感官屏障的过滤,才能到达我们的大脑。
他坐起身来,抱着双膝,意识到自己是不胜任这项使命的。和他原先的想法相反,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快乐。他毫不提防地把自己的感情交给了旁人控制——交给了一个姑娘,她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睛,两片充满诱惑的柔软嘴唇,还有满头缠绕着他心房的黑发。
尽管违背自己的意愿,他还是爱上了苏珊。
这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有可能导致灾难。
从手头已经得到的迹象来看,非人类的力量已经征服了地球。如果还有人类幸存下来,他还不能肯定他们现在藏身何处。不过到现在这个时候,道格拉斯已经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容回避的事实是:他只有一个人——尽管他受过快乐学训练,但是他所面对的,却是一股无比强大、神秘莫测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失去对内分泌腺和它们所产生的危险激素的有效控制,可真不是时候。
甚至就在此时此刻,当他不经意地想起苏珊,想起她的勇气、她的自立、她的秀美、她结实的身体,还有她是多么需要他——他心中就会涌起一片柔情蜜意,他的肾上腺、脑垂体和下丘脑就自动地分泌出激素来。
可一想到他有可能失去她,一想到她有可能因为某种可怕的灾难而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他就感到浑身乏力,无法行动,也无法做出决策。他狠狠拧起眉头,下定决心再也不从个人角度去考虑苏珊。绝望反而使他获得了力量,他终于不去想苏珊了,现在她只是他首要目标之外一个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他必须首先履行自己的使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从床上下来,走进盥洗室。几分钟之后,他洗干净了身体,刮掉了一天没刮的胡子,重新振作起精神。从盥洗室出来之后,他厌恶地想到自己还得穿上昨天穿过的衣服,可是他别无选择,苏珊的衣服不光外形不对,而且也实在太小了一点。
道格拉斯耸耸肩膀: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必须忍受。他穿上衣服,查看了一下衣橱,衣橱里只少了一条短裤和一件束腰外衣。
武器库里少掉的是一支微型手枪和几枚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只有他两个拇指指甲那么大,只要拨开一根连在弹簧上的小杆,手榴弹就打开了保险。小杆松开之后,弹簧就会弹回去,在手榴弹爆炸之前,大概还会有几秒钟时间。道格拉斯抓了几枚手榴弹塞进茄克衫口袋。
他拿起一支自动手枪拆了开来。枪的击发原理十分简单,而且保养得很好,各个部件干干净净,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油膜闪闪发光。他“啪”的一声把枪重新装好,放进另一个口袋。
弹夹里装着50发子弹,可以单发,也可以5枚连发。他不会需要更多的弹药,一个人要想和整个世界开战,那简直就是发疯。
他向卧室外走去,双眼警惕地四处搜寻,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直到他来到门口。门玻璃上贴着一张纸,纸上与着字,这些字拼法陈旧,措辞古怪,个过字体修长,字型秀美,看来十分悦目,就像苏珊本人一样:
你看上去挺累的,所以没叫醒你。我出去找吃的和衣服。我没在手边预备食物和衣服,真是没有远见,可我没料到会有男人要来。
道格拉斯不禁露出了微笑。但是,他很快又皱起眉头,继续读下去:
如果你醒来的时候我不在这里,或者我在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你不用发慌。寻找食物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习惯了,用不着担心,我已经独自生活了10年,我之所以能活着给你写这个条子,那是固为我没把昨天以前的生活看作是一种生命。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