钨兰·铎尔好不容易移开视线,捂住自己的前额:“这是我害的吗?……这是我做的吗?”
“迟早会出这种事,”伊莱木然地说,“除非地球在这之前衰颓死去……”
钨兰·铎尔拿起那两片金属。“这就是我要找的——洛戈尔·多美东弗的金属符记。就是它们让我横穿默兰汀;如今我拿到了,它们却像是毫无用处的玻璃渣……”
飞车飘升至高处,安普理达弗变成星光下的一列灰色水晶。借着仪表板的光,钨兰·铎尔将两块金属片合到一起。符号线连在一起,变成了字符,字符记着那位古代魔法师的话:“没有信仰的孩子们——洛戈尔·多美东弗死了,但他永远活在他所爱的、为之鞠躬尽瘁的安普理达弗!当理智和幢憬回复城市的秩序时,或者血腥和暴行为傻瓜套上抑制盲信和狂热的笼头,或者只余下彻底的死寂时——这两块金属片的讯息才会为人所知。我要告诉这个读到消息的人:去黄色穹项的命运之塔。升到最顶层,将红色交给洛戈尔·多美东弗的左眼,黄色给右眼,然后把蓝色交给双眼。照我说的办,就能分享洛戈尔·多关东弗的力量。”
钨兰·铎尔问:“命运之塔在哪里?”
伊莱摇摇头。“有罗德尔之塔、红塔、尖叫鬼魂之塔,还有喇叭塔、鸟之塔和冈斯之塔——但我不知道什么命运之塔。”
“哪个塔有黄色穹顶?”
“我不知道。”
“明天早上,我们好好找一找。”
“明早再说吧。”她说完,昏昏欲睡地靠到了他身上。
次日,暮年的红日升起时,他俩飞回城市上空,发现安普理达弗的居民已经先他们一步醒来,下定决心要杀死彼此。
打斗和杀戮没有昨晚那么疯狂,眼下是更有技巧的屠杀。潜行的队伍要么伏击掉队的人,要么冲进屋子扼死妇孺。
钨兰·铎尔悄声说:“用不了多久,安普理达弗就不会有人剩下来接受洛戈尔·多美东弗力量的统治。”他转向伊莱,“你有父亲、母亲或什么要担心的人吗?”
她摇头,“我跟一个迟钝凶暴的叔叔住在一起。”
钨兰·铎尔转回身。他看到了一个黄色穹顶,周围再没有其他同样的楼顶了:那就是命运之塔。
“在那儿。”他指出方向,压低了空中飞车的车头。
两人把车停到高台上以后,走进积满灰尘的走道,找到反重力浮梯飘上顶层。两人看到一个小房间,绘有栩栩如生的壁画。壁画描绘了安普理达弗的古代宫廷宴会。画中穿着各色丝缎的男女谈笑欢庆,在正中的瓷砖上,众人向一位威严的统治者致敬。他长着刚毅的下巴,满怀激情的眼睛,还有雪白的胡子。他披着紫色与黑色的王袍,坐在一张雕有花纹的椅子上。
“洛戈尔·多美东弗!”伊莱轻声说。仿佛连这屋子也屏住了气息,变得越来越沉静。他俩发觉自己的呼吸搅动了长久以来静谧的空气,画上的眼睛一直看进他们的心里……
钨兰·铎尔说:“‘红色给左眼,黄色给右眼,蓝色给双眼。’好办——厅里有蓝色的砖,我穿着红衣服。”
两人找来蓝色和黄色的砖块,钨兰·铎尔裁下一片衣襟。
红色给左眼,黄色给右眼,蓝色给双眼。一记“咔嗒”声,一记吱嘎响,一阵像是上百个蜂巢般的嗡嗡声。
墙面打开,现出一段步阶。钨兰·铎尔走了进去,伊塔喘着粗气跟在他身后,踏上台阶。
两人走进太阳的光瀑,他们置身于一座穹顶下。
当中一个底座上搁着个圆顶的筒状物,是黑色的玻璃制品。
嗡嗡声越来越高,变成尖声哀诉。圆筒颤抖,软化,变得近乎透明。里面正中间悬着一团柔软的白色物体——一颗大脑?这圆筒是活的。
它探出触手,泰然自若地在空中摆动。钨兰·铎尔和伊莱浑身僵硬地呆看着,情不自禁地靠在一块儿。一条黑色的触手变形成一只眼睛,另一只变成了嘴。那只眼睛仔细打量着他们。
那张嘴则欢快地说起话来:“好久不见,日安。
是你们最终前来把洛戈尔·多美东弗从梦中唤醒吗?我睡了很久,睡得很好——不过看来睡得太久了。有多久?二十年?五十年?让我瞧瞧。”
眼睛转向墙上的一根管子,四分之一的部分填满了灰色粉末。
嘴巴发出一声惊呼。“能量都快耗完了!我睡了多久啊?1200年的半衰期——超过五千年了!”眼睛旋回钨兰·铎尔和伊莱的方向。“那么,你们是什么人?我那些吵闹不休的子民,那些潘修和卡兹达的信徒在哪里?他们很久以前就自杀了吗?”
“没有,”钨兰·铎尔厌恶地笑笑,“他们现在还在街上打斗。”
眼睛的触须立即伸展,刺出一扇窗户,鸟瞰着下方的城市。中央的胶冻蓦然一震,散出橙黄的光焰。
声音再次传来,粗粝嘶哑。钨兰·铎尔不由得寒毛倒竖,同时发觉,伊莱的手掐进了他的胳膊。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杰克·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