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图亚安。”那个声音说,“任何人都不得看到潘德鲁姆。这是规矩。”
图亚安站在房间正中,向那位不露面的主人陈情。
“我来这里是为了我的任务,潘德鲁姆。”他说,“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努力创造培育人类。
但我一直没有成功,因为我不知道如何调和与排列各种成分。这个主序列一定为您所知,因此我前来拜访请教。”
“我很愿意给予你帮助,”潘德鲁姆说,“不过,这关系到另一方面的问题。宇宙遵循着对称与平衡的法则,万物均须遵从此理。因此,即使是你我间的交易这类琐事末节,同样必须遵守平衡法则。我答应帮助你;作为回报,你需同样为我效力。在你完成这件小事之后,我将教导和指点你,直至你完全满意。”
“我应该如何效劳?”图亚安问。
“在阿斯科莱斯地方住着一个人,离你的米尔堡不远。他的颈间挂着一个驱邪符,是一件蓝色的石头雕刻品。你必须从他那里取得此物,交付予我。”
图亚安考虑了一会儿。
“很好,”他说,“我会尽我所能。这个人是谁?”
潘德鲁姆轻声回答了他。
“黄金王子坎代弗。”
“啊,”图亚安后悔地叫起来,“您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派给我这么一桩好差事……但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好,”潘德鲁姆说,“我得提醒你。坎代弗将这个驱邪符藏在他的衬衣下。敌人出现时,他就把它亮出来搁在胸前,让驱邪符展示威力。无论在取得此物之前还是之后,你绝不能看它,否则,后果将惨不可言。”
“我明白,”图亚安说,“我将遵从您的指示。
现在我想提一个问题一一我知道您的回答是有代价的,但您不能要求我为地球带回它的月亮,或是收回你一不留神泼进海里的药水。”
潘德鲁姆朗声大笑。“问吧,”他答道,“我会回答。”
图亚安提出了问题。
“我接近你的住处时,一个女人毫无理由地大发雷霆,想杀死我。我没有让她得逞,于是她忿然离去。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会这样?”
潘德鲁姆似乎被逗乐了。“在各个培养槽里将生命铸成各种形态,”他回答说,“这种事我也做过。
这个叫特赛的姑娘是我创造的,但我提炼时有些粗心,在合成时留下了一点瑕疵。所以她爬出培养槽时,脑子里有点偏见:我们认为是美丽的东西在她看来却丑陋可憎,我们认为丑陋的东西,她更是觉得可憎到极点,丑怪到你我无法理解的程度。她觉得世界是个可怕的地方,有形的一切都罪大恶极。”
“原来如此。”图亚安嘀咕道,“不幸的可怜人!”
“好了,”潘德鲁姆说,“你得上路去凯茵了,时机正好……片刻之后开门进来,走到地上的咒文法阵中。”
图亚安从命。他发现相邻的那个房间是圆柱形的,有着高高的穹顶,安贝隆的各色彩光自天顶泻下。他站到地面上的魔法阵上后,潘德鲁姆再次开口了。
“现在闭上双眼,我必须进来碰你一下。谨记,不要看我!”
图亚安闭上双眼。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立即传来声音:“张开手。”那声音命令道。图亚安照做,感觉有件坚硬的东西放到了自己手里。“在任务完成后,打碎这块水晶,你会即刻回到此处。”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他肩上。
“你将立即入睡,”潘德鲁姆说,“醒来时已身在凯茵城。”
那只手拿开了。等待启程的图亚安只觉得一阵昏沉。空中突然充斥着各种声音:喧哗谈笑、铃音丁零、音乐响、说话声。图亚安皱起眉,抿紧嘴:潘德鲁姆朴素的家中竟会如此嘈杂!
身边响起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瞧呀,桑塔尼尔,看那个一脸正经的男人,面对这样的喜庆场面竟闭上了眼睛!”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笑声,但这笑声戛然而止。
“过来。那人不合群,可能有暴力倾向。快过来。”
图亚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现在正是白墙之城凯茵的夜晚,欢庆时分。橙黄的灯盏飘在空中,在和风里摆荡。一家家的阳台下悬吊着一串串花链,一笼笼蓝火蝇。街巷涌满面庞酡红的人,打扮成种种异域风情的模样。这里一位默兰汀的船员,那里一名瓦达兰的绿衣军团战士,还有一个人身穿古装、戴着老式的头盔。一片小小的空地上,考奇克海岸戴花环的舞娘随着笛音跳起十四式丝柔舞。阳台的暗影中,一名东方艾默里的蛮族女子拥抱着一名男子,他肤色黝黑,身着皮装,像是林中的迪奥殆①。每个人都在寻欢作乐。留在荒颓地球上的这些人狂热地欢庆着,因为红日残晖摇曳、光芒耗尽时,无尽的黑夜就会到来。
【①见后文。】
图亚安融入人群。他找到一间酒馆,用点心和美酒恢复了自己的精神,然后动身前往黄金王子坎代弗的宫殿。
宫殿在前方隐约出现,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阳台都闪着灯火的红光。城中的贵族们在盛宴狂欢。图亚安冷静地考虑着,如果坎代弗王子喝得面红耳赤,丧失了警觉,那么,完成他的任务就不会太难。然而,径直走进去的话,可能有人会认出图亚安。凯茵城里,认识他的人很多。于是,他诵出“梵达尔的潜行斗篷”,从所有人的视线中隐没了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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