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毒_[美]弗雷德里克·波尔【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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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罗派尔放开神经,任由一切自主发生,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需要对控制板上的信号作出反应时,他不由自主地被一种力量驱使着,而自己的大脑甚至来不及集中精力思考一下。他想,如果那些指示灯一直闪烁不停,片刻空闲时间也不给他留下,也许他就永远不会醒来……

  然而他毕竟醒了。只要任务一停下,他自己的意识就开始活动起来。

  特罗派尔抓住各种空闲机会,慢慢弄明白了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他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八人体的一部分。毫无疑问那八人体服务于金字塔,为金字塔所有。他一人的大脑不够大,不能独立承担该项任务,于是便把另外七个大脑和自己的勾连在一起。

  但是这些人的原有个性呢?消失了,他想,大概他们都是羊一般的绅士,因为狼之子不坐禅,不会被超度——当然得除他自己而外。他自我解嘲地想着。他回忆起了自己面对雨云坐禅,然后被超度到——不,等等!不是雨云,是沸水!

  特罗派尔把持住情绪,顺着思路追忆下去。他记起曾凝望雨云参禅,因为有感于雨云古船般的优雅形态。

  这真是奇了。特罗派尔对凝望雨云参禅历来不感兴趣,就连雨云的二级分类也弄不清楚,可他现在居然知道古船状的雨云属于第四级分类。

  一定是记忆出了差错,这记忆不是他的。

  按逻辑,这是别人的记忆,但特罗派尔的大脑却可以获取,正如另外的14只手和14只眼睛一样,虽不属于他,但他可以操纵控制。这记忆一定属于那雪片莲——八人体——的另外一片花瓣。

  他转动眼珠往下看,想找找自己的身体是哪一片花瓣。他很快找到了,兴奋不已。他看到了自己的大脚趾头,趾甲畸形,两倍厚于正常趾甲。这趾甲是他在孩提时代弄伤的,后来长出了新的,可变畸形了。这真太好了,我还存在!这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接着他又继续试着逐个去感觉那长着熟悉大脚趾头的身体的其它部位。

  几经尝试,他又成功了,正如一个神经官能症患者可能出现“胃觉醒”或“心脏觉醒”一样,不一会儿他对那身体的各部位了解得更多了。不过这不是无意识的神经官能觉醒,而是有目的的探索。

  因为这办法奏效,他就把注意力转到另外一双脚上,用同样的办法去感觉它们。这颇不容易,但他还是做到了,并顺着脚往上一一感觉身体各部位及内部器官。

  结果却令他尴尬不已。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长乳房的感觉,第一次了解到别人的内部器官及其构造,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内部构造与男人的大不一样——而他原来对自己身上的这些东西尚且知之不多,更别提女人的了。当然啦,对于这些器官,除非它们生了病,产生疼痛,有谁会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呢?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当他专注于感觉这些器官时,原来那些模糊的认识一下子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既让他惊讶,又让他不安。

  他强迫自己继续去感知所有人的身体,尽管他不愿意这样做。

  谢天谢地,他终于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无论其他人的身体怎样,如果重新选择做人,他还会选择做他自己。

  其他七人呢?进大脑去看看——所有人的大脑。八个人的信息库合并在他一人的大脑里。

  “有人吗?”他问。

  没人回答——没有他能辨认的回音。他一再追问,仍没人回答。这让他恼羞成怒,他受不了无人理睬的羞辱。他要狠狠地报复,像报复那个雨云参禅大师一样。他想起很久前当他刚开始学习参悟雨云时,有一个雨云参禅大师,名字记不得了,为人甚是倨傲,总爱催逼——又是记忆差错!

  他停下来仔细琢磨刚才所忆之事,也许那便是对自己追问的部分回答。这七人也许受不了被人催问不休,要让他们清醒过来得小心翼翼,多费心思。逼得太急会让他们难受而不愉快——他记得自己刚苏醒过来时也有过短暂的剧烈痛苦。

  他小心地分辨着各种神出鬼没“串错门的记忆”,排除其干扰,分门别类地整理耙梳着八人的脑子,一步步进入各个不同的大脑皮层区:睡眠区,触觉区,处理区,筛选及联想区,分类区,等等。

  例如,这是一条被疯子砍伤的记忆——不是那位参修雨云的妇女的,是一个老者的;这是一条幼年时害怕溺水的记忆——是那位妇女的了吧?是,是她的,因为它与另外一条记忆相吻合。在那条记忆里,为了绕过一条河,只好向南走好长一段弯路。

  那位参修雨云的妇女第一个在他的大脑里浮现出来,也是第一个与他交流的人。他发现她在早年一直担心自己可能是一只狼。对此他一点不感到奇怪。

  他慢慢接近她,掌握了她的隐私,甚至掌握了她的完形①,她那些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经历和记忆此时全暴露在他面前。要知道掌握了一个人的隐私,就可以进而掌握这个人,令他(她)服从于你。

  【①心理学术语之一,本意为整体。完形心理学强调整体并不等于各部分之和,而有其自身的特性,因此,它主张观察现象的经验应保持本来面目,不可分析为感觉元素。——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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