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
“盖伊,什么?”安边站起身边问。
“昨晚在湖边发生的。警方什么都不知道。”
“你——”
“你能回家来吗,盖伊?”
“好的,妈——她怎么死的?”他愚蠢地问道,手上绞弄着电话线,仿佛他可以从它两个旧式的零件中绞弄出消息似的,“她怎么死的?”
“被掐死的。”简单的一句回答,然后是一片沉寂。
“你有没有——”他开口问,“是——”
“盖伊,什么事呀?”安扯住他的手臂。
“我会尽快赶回家,妈,今晚。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回去的,再见。”他慢慢挂上电话,转身面向安,“是蜜芮恩出事了。蜜芮恩被人杀死了。”
安低声说:“你刚刚说——被谋杀?”
盖伊点点头,但他突然想到这可能是误传。如果这只是个传闻——
“什么时候的事?”
但这是昨晚的事。
“她说是昨晚。”
“警方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我今晚就得走了。”
“我的天哪。”
他看看静止不动的站在他面前的安。
“我今晚就得走。” 棒槌学堂·出品
他再说一次,感到一阵目眩眼花。然后他转身来到电话前,拨电话预订机位,但最后却是安替他订的机位,她在电话里快速的用西班牙语订妥。
他开始整理行李。把他少得可怜的几件东西收进小提箱中这一件事,似乎就花了他几个小时。他凝视着棕色大书桌,心里纳闷着是否已查遍书桌每个抽屉,以确定每件东西是不是都拿出来了。这时,在他见到白屋景象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笑脸,先是新月形的嘴,然后是整张脸——布鲁诺的脸,他的舌头淫猥地卷舔着上唇,接着是无声的抽搐式笑声再起,晃动了悬在额前的条状发束。
盖伊对着安皱眉。
“怎么了,盖伊?”
“没什么。”他说。
他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十四章
人是布鲁诺杀的吗?当然,不可能是他,但假定是他杀的呢?警方抓到他了吗?布鲁诺告诉警方这谋杀案是出自他俩的计划了吗?盖伊可以轻易想像出布鲁诺歇斯底里地说出一切的景象。像布鲁诺这样神经过敏的孩子,你永远预料不到他们会说出什么话。盖伊追寻他们在火车上对谈的模糊记忆,试着回想他是否在开玩笑、生气或酒醉的状况下,说了什么可能会被视为同意布鲁诺疯狂主意的话。他没说过类似的话。为了反驳这个否定的回答,他衡量了布鲁诺的来信,这封信的内容他一字不差地都记得:
我一直想着我们为几桩谋杀案构想的点子。计划可以执行,我敢很肯定的说。我无法向你表达出我对这点子最高度的信心——
透过机窗,盖伊俯视窗外一片全然的黑暗。他为什么不比先前更焦虑呢?在昏暗的圆筒机身内部,有一道点燃香烟的火柴亮光,墨西哥烟草味道很淡、很苦,而且令人作呕。他看看表:四点二十五分了。
天快亮时,他睡着了,屈服于似乎要拆毁飞机,拆毁他的理智,继而将碎片飘散于空中的马达摇晃怒吼声。他醒来时面对的是个灰阴的早晨,脑中有个新想法:蜜芮恩的情人杀死了她。事实显而易见,大有可能。他在争吵中动手杀死她。大家常在报上看到这一类的案例,受害者也常是像蜜芮恩这样的女性。他在机场买的小报上的头版新闻就有一则女子谋杀案件——虽然他差一点就为了找一份美国报纸而错过班机,但仍无法找到美国报纸——而且有一张她的墨西哥情人手握着凶刀露齿而笑的照片,盖伊开始看这一则新闻,才读第二段就感到厌烦了。
一位便衣男子在梅特嘉夫机场迎面向他走来,问他是否介意回答一些问题,于是两人一同坐上了一辆计程车。
“警方找到凶手了吗?”盖伊问他。
“没有。”
那便衣男子一副疲惫的样子,仿佛一夜没睡,跟老旧的北侧法院里其他的记者、职员和警察们一样。盖伊四下环顾这木造大房间,不自觉地搜寻布鲁诺的踪影。他点燃一根香烟,坐在一旁的男子问他是什么牌子的烟,然后接下盖伊递给他的烟。这些是他在整理行李时,从安那里摸来的贝蒙特烟。
“盖伊·丹尼尔·汉兹,梅特嘉夫安布洛斯街七百一十七号……你什么时候离开梅特嘉夫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抵达墨西哥市的?”
椅脚擦滑声。一位静默无声的打字员开始敲打键盘,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
另一个挂有徽章的便衣男子大跨步地走上前来,他的夹克敞开,袒露出便便大腹。
“你为什么跑去墨西哥?”
“去拜访一些友人。”
“谁?” 棒槌学堂·出品
“福克纳一家人。纽约的艾立克斯·福克纳。”
“你为什么不告诉令堂你去哪儿了?”
“我有告诉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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