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尤吉妮亚·茵席格那对此有什么样的想法?(他还是比较喜欢使用她的娘家姓氏。)如果她还是他所记得的那个她,那么她将会偏好于不规则,喜欢无法预测的外形,因为她是一个天文学家。
然而她是否已经改变了呢?人们到最后总是会改变的吗?克莱尔·费雪对她的遗弃是否折磨著她,扭曲了她——
葛拿搔搔他额头前的灰发,想到这些忆测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很快就将见到尤吉妮亚,因为他已交待过,一当他们到达后就立即将他们带过来。
或者他应该私底下欢迎她?
不!他自己在心中已争论了数十次。他不能太急躁;这与他职位上的严谨态度不符。
然而葛拿事后又觉得这并非全部的理由。他不希望让她感到不自在;他不愿让她认为,在那群高大英俊的地球人面前,他还是那个鲁钝蹒跚的退缩仰慕者。在她见过克莱尔之后,她就从未再看著他——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著他。
葛拿的目光扫过詹耐斯·皮特传来的讯息——如往常一般的乾涸与简短风格,在其后隐藏著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仿佛任何不赞同的意见都没有机会传达上去一般。
接著他注意到皮特提及这女孩的程度,更甚于她的母亲。皮特特别说到她的女儿对艾利斯罗表现出深刻的兴趣,要是她有意愿想要探勘地表的话,她应给予这方面的许可。
然而这是为什么?现在她就在这里。从大迁移算起,已经有十五年。从她遇见克莱尔算起,已经有廿年了,回想起当年他们曾一起到C区农场,并爬上通向低重力区的阶梯,在那儿他尝试翻个筋斗,不过当时他用力过猛,以致于最后以腹部著地,滑稽模样使得她笑得合不拢口。(事实上,他很有可能受伤,虽然重量减轻了,质量与惯性却没有变化,因此十分可能撞伤。很幸运地,他还不致于糗到那种程度。)
尤吉妮亚看起来老了些,但还不算太苍老,她的头发变短,不过仍呈现深褐色的活力。
当她露出微笑走向他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背叛他而加速跳动。她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掌。
“西佛,”她说道,“我曾经辜负了你,我感到十分可耻。”
“辜负我,尤吉妮亚?你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当然不是指她和克莱尔结婚的这件事。
她说道,“我应该时常想到你的。我应该捎个讯息,送个消息,并应早该来拜访你的。”
“然而,你从未想到我!”
“噢,我还没那么糟。我偶尔会想到你。我真的从未忘记你。不要这样认为。只不过是因为我都脑子没有办法同时处理太多想法。”
葛拿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所以我已经——离开你的视线,并且,离开你的心中了。”
“没有这回事。你几乎都没有改变,西佛。”
“如果一个人廿岁的外表看来就十分老成的话,这就是一项优点。而你也从未改变,尤吉妮亚。时光飞逝,你只是年纪增加而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
“少来了,你总是擅于对自己严苛,因此心肠软的女子都会抛弃防卫投向你。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你的女儿呢,尤吉妮亚?我听说她跟你一起过来了。”
“她已经来了。艾利斯罗在她的心中就像个天堂一般,我实在难以想像。她正在整理我们的房间,并解开行李安顿。她就是这样的女孩。认真。负责。实际。她拥有以前我那些不讨人喜欢的特质。”
葛拿笑著说道。“我对这点非常熟悉。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曾经如何地尝试著去改变,去培养一些迎合众人的特质。我一直都是个失败者。”
“毕竟,随著年龄增长,我想一个人总是需要更多惹人嫌的个性,少些迎合众人的行为。但是,为什么你就永远地撤退到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里,西佛?我知道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需要人来领导,不过在罗特上你并不是唯一可以胜任这件工作的人。”
葛拿说道,“事实上,我较倾向于认为我是唯一人选。毕竟,在某些方面说来,我喜欢这里,而且我也偶尔会到罗特去度个假。”
“却从不来看我?”
“只是因为我的假期并不代表著你也同时放假。自从你发现了涅米西斯之后,我想你远远地比我来得繁忙。不过我很失望。我想要见你的女儿。”
“你会见到她的。她的名字是玛蕾奴。事实上,在我的心里都是叫她为莫莉,但她却不许我这样叫她。在十五岁的年龄,她对称呼变得无法容忍并坚持自己的名字是玛蕾奴。不过你见到她的时候,不要被她吓著了。说真的,在第一次见面时,我不希望她在场。要是她在身边的话,我们如何能好好地叙旧呢?”
“你想要叙叙旧吗,尤吉妮亚?”
“在某些方面。”
葛拿感到有些迟疑。“我很遗憾克莱尔没有一起加入这次大迁移。”
茵席格那的笑容凝结。“关于一些事情,西佛。”她转过身去走向窗口,朝外看著。“以某个角度看来,你这个地方经营得很不错。从许多小地方就可以令人感到印象深刻。明亮的灯光。真实的街道。巨大的建筑物。然而圆顶观测站还是难以比得上罗特。有多少人在这儿居住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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