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我的手。他向我伸出来的是以前不存在的东西——他的右手。感觉和真正的血肉差不多,握住我时非常有力。这种动力假肢我听说过,可真正接触到它还是感到万分惊奇。
我回到新兵待分配期间暂时居住的旅馆。我们还没有制服,白天穿着不分兵种的连裤装,晚上则穿我们自己的衣服。我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了,得收拾行李寄回家。威斯警告过我,不要带任何东西,除了家庭相片和一件乐器以外,如果我会玩的话(但是我不会)。卡尔三天前就出发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研发职位。我替他高兴,他不必在我曾经面临过的一大堆选择面前发呆了。小卡门也出发了,带着海军候补少尉(见习)的军衔。她可以成为一名飞行员,挺好的,如果她能通过考核……我觉得她准行。
整理东西时,我的临时室友走了进来。“拿到命令了?”他问。
“是的。”
“干什么?”
“机动步兵。”
“步兵?哎呀,你这可怜的笨蛋!我替你难过,真的。”
我挺直身子,愤怒地说:“闭嘴!机动步兵是陆军中最好的部门——它才是真正的陆军!你们这些混蛋只不过给我们递上锯子——我们才是干活的人。”
他笑了。“你会知道的。”
“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吗?”
第三章
他将用铁杖统治他们。
——启示录II:25
我在位于北方大草原上的阿瑟·考利营和其他几千个倒霉蛋一起接受了新兵训练。我得强调一下,它的确是个营地,那儿仅有的一座永久性建筑是用来存放设备的。我们吃住在帐篷,但却在外头生活——如果那种日子称得上生活的话,当时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习惯了温暖的气候,那儿给我的感觉是北极点就在营地北方几英里处,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毫无疑问,冰河期又回来了。
但是运动能使你保持温暖,他们会想方设法使你得到足够的运动。
到那儿第一天,没等天亮他们就把我们叫醒了。我因为无法适应时差,好像那时才刚刚睡着。半夜三更把人叫起来,我简直无法相信有人当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但他们就是干出来了。一个不知道设在什么地方的喇叭大声播放军队进行曲,响得能把死人吵醒。一个浑身长毛的讨厌家伙从连部走来,一路高喊:“所有人都出来!站起来!马上!”当他回过头来又叫喊一遍时,我刚刚戴上帽子,接着便被我的衣服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对于我的处境毫不在意,甚至没停下来看看我会不会摔下去。
十分钟之后,穿着裤子、内衣和靴子,我和其他家伙高高矮矮站在一起,准备开始训练。太阳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脸。面对我们的是一个肩膀很宽,表情阴沉的家伙,身上的穿着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我看上去像是个活死人,而他则脸颊刮得发青,裤线笔直,靴子可以当镜子使,精神抖擞,完全清醒,像是经过了完全的放松,充分的休息。你会产生这样的感觉,那就是他永远不用睡觉,只需要每十万英里检查一下,时不时掸掸灰尘就行。
他咆哮着:“全连注意,立——正!我是职业中士兹穆,你们连的连长。你们跟我说话时,先敬礼,说‘长官’——要向所有拿着教鞭的教官敬礼,称呼他们‘长官’。”他现在就拿着一根其大无比的藤杖,在空中一挥,以此显示他所说的教鞭是什么。昨天晚上刚到这儿时,我注意到有人拿着它们,还以为自己也会领到一根哩。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们这儿没有足够的军官来教你们。所以,我们训练你们。谁在吸鼻子?”
没有回答——“谁在吸鼻子?”
“我。”一个声音回答道。
“‘我’什么?”
“我吸了鼻子。”
“我吸了鼻子,‘长官’!”
“我吸了鼻子,长官。我觉得冷,长官。”
“喔!”兹穆走向那个吸鼻子的人,在他鼻子底下一英寸处挥了挥他的大藤条,发问道:“姓名?”
“吉金斯……长官。”
“吉金斯……”兹穆重复着,仿佛这个词让人恶心,甚至是一句下流话。“我想,今后你晚上巡逻时,也会因为流鼻涕吸你的鼻子,是吗?”
“我希望不是,长官。”
“我也不希望。但是你觉得冷。嗯……得想想办法。”他用棍子点了点,“看见那儿的军械库吗?”我向那边望去,除了草原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几乎在天尽头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物。
“离队。跑个来回。我说的是跑。快!布鲁斯基!给他计时。”
“是,中士。”五六个拿着藤杖的人中有一个离开队列向吉金斯跑去,轻易追上他,用教鞭打了几下他的屁股。兹穆又转过身对着我们,我们仍然颤抖着保持立正姿势。他从头至尾走了一遍,逐个瞪着我们,满脸不高兴。最后,他站在我们面前,摇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响到足以让我们听清:“这种破事儿怎么老是落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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