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由于连锁反应,这一系列步枪子弹和寻找掩体的练习使我进入了在考利营的低谷阶段。首先,我的臂章被撸掉了,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我班里的其他人干了些什么事,当时我甚至不在场……我指出了这一点,布鲁斯基叫我闭嘴。所以我把这件事报告了兹穆。他冷冷地告诉我无论我的人干了什么,我都得负责。除了撤职,还罚了我六个小时的勤务,因为我没有得到布鲁斯基的允许就跑来向他申诉。接着,我收到了一封让我十分伤心的信——我的母亲终于给我写信了。再接着,我又在首次穿上装甲动力服训练时扭伤了肩膀。他们改装了这批动力服,在你穿着动力服时,教官可以用无线电进行遥控,使你受伤。我摔倒了,扭伤了肩膀。受伤后,给我安排了一些比较轻松的勤务,给了我太多时间自伤自怜。
因为“轻松勤务”的缘故,那天我被指派为营长办公室的勤务兵。刚开始我很激动,因为我以前从没去过那儿,我想留下个好印象。结果发现弗兰克并不需要我的热情。他命令我坐下,闭上嘴,别打扰他。我不敢打瞌睡,于是又是很久的自伤自怜。
午饭结束后不久,突然之间,我不犯困了。兹穆中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人。兹穆和平常一样军装笔挺,脸上的表情却像骑着白马的死神。他的右眼上有块黑斑,看上去像是个黑眼圈——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三个人中间那个是泰德·亨德里克。他身上很脏。连队在进行野外训练,他们是不会清洗这些草地的,而你的大部分时间都依偎在草地的怀抱里。他的嘴唇绽裂开来,脸上衬衣上都是血,帽子也不见了。他的眼神看上去狂躁不安。
站在他两旁的也都是新兵,每人手中拿着一枝步枪。亨德里克没拿。其中一位来自我的班,一个叫里维的小子。他看上去很兴奋,趁没人注意时还冲我挤了一下眼。
弗兰克上尉似乎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中士?”
兹穆笔直地站着,机械地开口了,像背诵什么东西似的。“长官,H连连长向营长报告。纪律守则9107.模拟练习中无视战术命令和条例。守则9120.违抗命令,同一场合下。”
弗兰克上尉似乎有点疑惑不解。“这些事为什么找我?你是正式上报吗?”
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人能像兹穆一样,如此窘迫,同时却又保持平静的语调和面部表情。“长官,如果你允许的话。这个人拒绝接受纪律惩戒。他坚持要面见营长。”
“我明白了。充当一个新兵蛋子的律师。我仍然不十分清楚,中士,但从技术上说,他有这个权利。当时的战术命令是什么?”
“是‘保持静止’,长官。”我看了亨德里克一眼,心里想着:噢,他该倒霉了。听到“保持静止”,你就应该马上趴在地上,尽快找到掩体,随后“保持静止”:一动不动,甚至不能动动眉毛,直到命令解除。如果你已经处于掩体中,你可以就地保持静止。他们说过,曾经有人在保持静止过程中被击中……并且慢慢死去,至死没有发出一声声响或是做过一个动作。
弗兰克的眉毛扬了扬。“第二部分指控的原因?”
“同一件事,长官。在保持静止结束后,没能按照命令行动。”
弗兰克面容冰冷。“姓名。”
兹穆回答道:“亨德里克,长官。新兵号RP7960924.”
“很好。亨德里克,在三十天内,你被剥夺一切权利,没有勤务或非用餐时间内,不得离开你的帐篷,上厕所除外。你每天还得在教官的监视下完成三个小时的额外勤务,其中一个小时在熄灯号以前,一个小时在起床号以前,一个小时在午饭时,趁着午饭时完成。你的晚餐是面包和水——你能吃下多少面包就吃多少。
每个星期天还必须完成十个小时的额外勤务,如果你提出要求,服务时间将按照你的宗教需要做出相应调整。”
(我想:哎哟,我的妈呀,所有惩罚手段都用上了!)弗兰克上尉继续着,“亨德里克,你受到的惩戒这么轻,惟一原因是我无法在说服军事法庭之前给你更重的惩戒……还有,我不想破坏你们连的纪录。解散。”
他的视线又落回放在桌上的文件,这件事就此完毕————亨德里克叫起来:“你还没有听到我这边的说法。”
上尉抬起头,“噢,对不起。你也有说法?”
“你说得很对,我有!是兹穆中士把我逼成这样的。他一整天都在驱使我,驱使我,从我到那儿的一刻起就开始了!他……”
“那是他的工作。”上尉冷冷地说,“你否认对你的指控吗?”
“不,但是——他没告诉你我趴的地方是个蚂蚁窝。”
弗兰克看上去觉得恶心。“噢,这么说,就因为小小几只蚂蚁,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要搭上你同伴的性命?”
“不是几只——有几百只。能咬人的那种。”
“那又怎么样?年轻人,让我来教教你。哪怕是一窝响尾蛇,你也得趴在那儿。”弗兰克停顿了一下,“你有什么能为你辩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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