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弗兰克上尉甚至不认为这是泰德的错。就算我没有胆量违反9080,要是哪天我犯下了另外的错误——和亨德里克一样,根本不能算自己的错——结果以我被绑在刑柱上收场呢?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乔尼,趁着最糟糕的事还没发生之前。
我母亲的信只不过加深了我的决定。只要我的父母仍然拒绝承认我,我还能硬起心肠。但是一旦他们软下来,我就控制不住了。至少我的母亲已经软化。她这样写道: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的父亲仍然不允许提你的名字。
但是,我最亲爱的,那只是他表达伤心的方式,因为他不能哭泣。你必须理解,我亲爱的宝贝,他爱你胜过他自己的生命——胜过爱我——而你却深深地伤害了他。他对外人说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能力做出自己的决定,他为你感到骄傲。但那只是他自己的骄傲在说话,是一个骄傲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伤害,一个他最爱的人在他心底留下的伤害。你必须明白,乔尼,他不提起你,不给你写信,因为他不能——还不是时候,得等到他可以承受这份悲伤。当这个时刻到来时,我会知道的,随后我会从中为你调解,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至于我自己?世上有什么事能使得一个孩子真正惹怒做母亲的呢?你可以伤害我,但是你不能使我少爱你一分。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选择干什么,你总是那个小男孩,磕破了膝盖之后蜷缩在我的腿上寻求安慰。我的腿已经变细了,或者是你已经长大了(尽管我从来不相信这一点),但是不管怎样,当你需要的时候,它总是等在那儿。小男孩从来不会拒绝母亲的腿。是吗。我亲爱的?我希望是的。我希望你能写信告诉我。
但我必须加上一句,因为你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有写信了,因此你最好请你的阿姨把信转给我,直到我告诉你不用再这么做时。她会立刻把它交到我手上的——不会导致更多的伤心。你明白吗?
一千个吻给我的孩子
你的母亲
我明白,全都明白——如果父亲不能哭泣,我能。我哭了。
最后我终于睡着了……在听到警报后立刻醒来。我们跑出轰炸范围,接着全团又做了一次演习,没有装实弹。我们带上了除装甲之外的所有装备,包括耳机。当保持静止的命令传来时,我们还没有活动开。
我们保持静止了至少一个小时——我指的是我们甚至几乎屏住了呼吸。一只老鼠踮着脚走过都会听起来很吵。真的有东西从我眼前经过,我想可能是一只小狼。我没有惊慌失措。在保持静止时,我们冷得不行,但是我并不在乎。我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
我甚至没有听到第二天早晨的起床号。几个星期以来我头一次被打出被窝,勉强赶上列队。在早餐前要求退伍是没有意义的,我必须先和兹穆中士谈话。但是他没有来吃早餐。我请求布鲁斯基允许我去见连长。他说:“没问题,去吧。”他没有问我为什么。
但是你不能去见一个并不在这儿的人。早餐后我们进行了一次拉练,我仍然没能看到他。这是一次来回双程拉练,午饭由直升飞机送到现场——一次意料之外的奢侈,因为如果出发前没有通知我们的行程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又要练习一次扛饿的本领,除非我们偷藏了储备食物……我忘藏了,最近脑子里的事太多了。
兹穆中士随着送饭队伍一块儿来了,还拿着我们的信。这不是意料之外的奢侈。我必须为机动步兵团申明这一点。他们可能会剥夺你的食物、水、睡眠,或是其他任何东西,事先不给你任何警告,但是他们决不会扣住你的信,不会比正常的送达时间长一分钟。那是你的信,他们会用最早的一班交通工具送到你手上,让你可以在最早的休息时间内读到,甚至拉练时都一样。这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因为直到母亲给我写信之前,我只收到过卡尔几封信,此外收到的几乎全都是垃圾邮件。
兹穆分信时,我甚至没有挤到他身边去。我觉得现在不是和他谈事的时候,回到营地之前最好不要让他注意到我。所以,他手里拿着封信,喊我的名字时,我呆了一下,这才快步上前拿走了信。
我又呆了一下。信来自杜波司先生,我高中时的历史和道德哲学课老师。我从来没想到圣诞老人会给我来信。
接着,我读了它,它仍旧显得不是很真实。我不得不检查收信人和发信人地址,来说服自己信确实是他写的,确实是写给我的。
我亲爱的孩子:
得知你不但志愿参军,而且还选择了我原先的部队。我应该早就给你写信表达我的欣喜之情。对于你的选择,我并不感到惊奇,我一直觉得你会这么做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对于我个人的奖赏:你选择了机动步兵。这是一种不会经常发生的圆满。但它却使得一个老师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为发现每一块金子,我们筛掉了大量的鹅卵石和沙子,但是金子就是努力的回报。
写到这儿,为什么我没尽早给你写信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很多年轻人逃离了新兵训练,当然原因多种多样,很多是不应该受责备的。我一直在等(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直到你越过了那座小山峰,(我们知道越过那座小山峰有多么难!)并且可以确定,如果不出现疾病之类意外,你可以完成你的训练和你的服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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