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淘汰来自人员伤亡,还有一些是因为有人拒绝进入投射舱——有些人这么做了,然后就结束了。甚至连指责都没有,只被示意站到一边,当天晚上就离开了。甚至一个已经空降过几次的人都有可能拒绝进入投射舱。教官们对这些人很温和,就像你对待一个得了绝症的朋友那样。
我从来没有拒绝进入投射舱,但是我的确开始哆嗦个不停。我总会这样。每次我都会害怕,现在还是这样。
但是,除非空降,否则你不会成为一名星船伞兵。
他们讲过一个故事,可能不是真的。故事讲的是个在巴黎游玩的星船伞兵。他参观了荣军院,低头看着拿破仑的棺材,问站在那儿的一个法国卫兵:“他是谁?”
法国人很反感。“先生,你不知道吗?那是拿破仑的坟墓!拿破仑·波拿巴——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士兵!”
那个星船伞兵想了想,问道:“是吗?他在哪儿空降?”
这个故事几乎不可能是真的,因为那儿有一个很大的牌子,告诉你拿破仑究竟是谁。但这就是星船伞兵心里的想法。
终于,我毕业了。
我知道,新兵训练的事儿绝大多数我根本提都没提。没有提到我们的武器;没有提到那次我们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去扑灭森林火灾,一连三天;也没有提到那次紧急演习是真的,可直到结束之后我们才知道;也没有提到那天我们的餐厅被炸上了天。我甚至没有提过天气。相信我,天气对于一个步兵来说很重要,尤其是雨和烂泥。但是,尽管天气在发生时显得很重要,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没多大意思。天气历书中的所有描绘,随便挑,随便往什么地方一塞,可能都符合当时的情景。
整个团刚开始时有2009人,最后毕业的只有187人。至于其他人,十四个死亡(一个被处决),剩下的退伍了,开除了,换单位了或是病退了等等。莫瑞尔少校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说,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份证书。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点名,随后团部被解散,团旗被收了起来,直到下次展开(三个星期之后)——告诉另外两千个平民他们是一个战斗单位,而不是一个帮派。
我现在已经是“老”兵了。可以在我的序列号前标上“TP”
而不是“RP”①。伟大的一天。
我有生以来最伟大的一天。
【①TP:伞兵,RP,新兵。】
第十章
自由之树必须随时用爱国者的鲜血来浇灌。
——托马斯·杰弗逊
也就是说,在去我的飞船报到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老”兵。我错了,不过,不犯法吧?我知道,我没有说地球联邦是怎么把形势从“和平”调高到了“警戒”,后来又调到“战争”。我自己也没有怎么太在意。刚参军时,还是“和平”状态,正常状态,至少大家是这么想的。(谁还会想到别的?)接着,当我在考利营时,变成了“警戒”,但我仍然没注意到。重要的是布鲁斯基下士对我的头发、我的军服、战斗训练和装备有什么看法,兹穆中士对以上问题持什么看法则至关紧要。不管怎么说,“警戒”状态仍然是“和平”。
“和平”是这样一种状态,即没有哪个平民会注意到军队的伤亡人数——除非这个平民是伤亡人员的近亲,这些数字不会上报纸头版,不会成为头条新闻。但是,如果说“和平”的意思是没有战斗,我本人不知道历史上是否存在过这种“和平”。当我向我的第一个单位,“威利的野猫”,有时被称为第一机动步兵师三团K连报到,随着他们登上山谷要塞号出发时(身边揣着那张让人头脑不清醒的证书),战斗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历史学家似乎还在争论,到底哪个名字更贴切,“第三次太空大战”(或是“第四次”),还是“第一次星际大战”。如果非说不可,我们只是简单地称之为“虫族战争”,但通常我们根本不叫它的名字。历史学家们把这次战争的开端定在我加入第一个单位、登上第一艘飞船之后,把这之前和之后不久发生的事称为“事件”、“巡逻”和“警察行动”。但如果被击毙的话,“事件”和公开宣战的战争没什么区别。
实话跟你说,除了自己负责的那一小块以及参加战斗的那几天,一个士兵并不比一个平民更关心战争。余下的时间里,他更关心的是睡觉时间、各种各样的中士、三餐之间能不能再从厨师手中骗点儿吃的。然而,当小猫史密斯、艾尔·吉金斯和我来到月球基地时,野猫连里每一个人都参加过不止一次战斗空降了。他们是士兵,我们则不是。不过大伙儿并没有因为这个不足整我们——至少我没挨过整,而且,和教官们的恐怖比起来,连里的中士和下士们出乎意料地好打交道。
过了一阵子我才明白,这种相对的优待只不过说明我们什么都不是,还不够资格接受教训。直到我们在一次空降中——真正的空降——证明了自己,我们才可能替代那些真正的、参加过战斗并已牺牲的野猫。我们现在占据的就是他们的铺位。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