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不得不回到“避难所”基地补充更多的投射舱。投射舱是易耗品(我们也是),消耗殆尽时,你必须返回基地,即使切伦科夫推进器还能带着你围绕银河系转上两圈。在此之前不久,来了一份任命书,将果冻晋升为中尉,领导拉萨克的硬汉子。果冻想隐瞒这道任命,但是黛拉卓尔船长将它公诸于众,随后要求他与其他军官一起用餐。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仍旧和我们待在一起。
到那时,我们已经在果冻担任排长的情况下空降了很多次,全排已经习惯于中尉不在身边了——仍然让人难过,但是我们适应了。果冻当上军官的消息慢慢地在我们中间传播开来时,大家都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应该和其他部队一样,以老板的名字命名我们的部队。
约翰逊的资历最老,他负责向果冻转达我们的想法。他挑我跟他一块儿去,在精神上支持他。“什么事?”果冻问道。
“嗯,军士长——不,中尉,我们在想——”
“想什么?”
“是这样,小伙子们已经议论了一阵子了,他们想——是这样,他们认为我们这个单位应该叫作‘果冻的美洲虎’。”
“他们真这么想?他们中有多少人喜欢这个名字?”
“大家都这么想。”约翰逊简单地说。
“是吗?五十二票赞同……一票反对。反对票通过。”没人再提这个话题。
此后不久,我们进入“避难所”基地的轨道。我很高兴来到这儿。在此之前,飞船上的人造引力场坏了两天,总工程师修好它时,船上所有人都尝到了自由落体的滋味——我恨这种感觉。我从来就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太空人,脚底踩着泥土的感觉真好。整个排休整了十天,被安排住进基地的一个临时军营。
我从来不知道“避难所”基地的坐标,也不知道它所围绕的恒星的名字和序列号——你不会招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嘛。它的位置是绝密的,整个飞船上只有船长和几个飞行员知道它的确切方位。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接到命令,并且受过催眠,必要时坚决自杀以防被俘。所以,我实在是不想知道那个绝密。月球基地可能被攻陷,地球也存在被占领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地球联盟希望尽可能地维持“避难所”基地的秘密。这样,即使地球家园发生灾难,人类也不会沦落到非投降不可的田地。
但是我能告诉你它是个什么样的行星。它很像地球,但却是个弱智。
真的是弱智,就像一个孩子花了十年时间才学会了跟人挥手说再见,压根儿没指望学会做肉饼。这个星球和地球之间的相似性达到了两个不同行星之间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行星学家得出结论,它们的年龄一样;天体物理学家说它围绕的恒星和太阳的年龄一样,类型也相同;它有大量动植物群落;大气层和地球上的也一样,气候也非常接近。它甚至也有一个巨大的月亮和与地球上类似的潮汐。
尽管存在这么多有利条件,它的生物进化却只勉强开了个头。
你应该明白,它上面的突变不够,不具备地球上的那种自然辐射。
这颗行星上最典型、最高级的植物是一种非常原始的蕨类。它最高级的动物是一种甚至还未形成群居模式的原始昆虫。我说的不是从地球带过来的动植物,我们的那些家伙过来之后便把当地土著赶到了一边。
缺乏辐射导致了非正常的低突变率,于是,这颗行星上的进化几乎被限制在零水平。“避难所”上的本地动植物从来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进化机会,因而无法和外来生物竞争。它们的基因可以在相当长时间内保持不变,它们没有建立适应性——就像打桥牌时,被迫永远抓到同一手牌,不会有换手的机会。
如果它们一直在自己人之间相互竞争,那还罢了——也就是说,弱智对抗弱智。但是一旦引入一个从高突变强竞争的行星上进化而来的外来生物,本土星球的生物就不是对手了。
上面所说的,高中生物课上就能学到……但是那儿的研究站里有个聪明人,他向我提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观点。
这对于在“避难所”上殖民的人类意味着什么?不是像我这样暂时居住的过客,而是生活在那儿的移民。他们中很多人在那里出生,他们的后代也会继续在那里生活下去,直至无数代以后——这些后代身上会发生什么?对人来说,没有辐射不会带来任何坏处,事实上甚至更加安全——白血病和癌症在这里几乎不存在。而且,这里的经济条件更加优越,只要种下一片小麦(地球上的),他们连除草都不用。地球小麦可以取代任何当地植物。
但是,这些移民的后代不会进化。至少不会进化很多。那家伙告诉我,他们可以通过其他渠道的变异对现状稍加改善,例如,新移民可以带来新鲜血液,等等。但是比起地球上的进化速度来说,这种改善的步伐太小了。因此,结果会怎么样?他们会在原地踏步,眼看人类的其他种族把他们甩在后面,直至成为活化石,成为太空中的类人猿?或者,为了后代的命运,他们会定期接受X光照射,或是每年引爆一些有污染性的原子弹,增加大气中的放射性尘埃?(当然,在为后代提供正常的基因变异时,他们必须面对近在眼前的放射性危险。)这家伙预言,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他声称,人类太自私了,太自我中心,不会为后代担忧。他说,很多人根本不会想到由于缺乏辐射导致的遥远后代的基因匮乏。当然,这种威胁非常遥远。进化的过程是十分缓慢的,即使在地球上,发展一个新物种也需要成千上万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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