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他会送本书下来,但后来的事实表明他做得更多。
多很多。
霍勒斯说他需要更多的空间才能更好演示,所以我们一直等到博物馆关门。他的幻影在我办公室内晃动了几下然后消失了。我们已经发现与其让幻影和我一起穿过博物馆的走廊,还不如就由我带着投影仪直接走向目的地,因为几乎所有的人——研究员、研究生、清洁工、游客——都会找借口把我们拦住然后和外星人说话。
我乘电梯下到一楼,顺着环绕尼斯加图腾柱的宽大楼梯走进地下室。大厅的正下方是我们称之为下厅的地方。这块漆着像奶油番茄汤般的颜色大空场地是博物馆剧院的后台。博物馆剧院则位于礼品店的下方。
我让后勤人员用三角架支起五部摄像机,用于拍摄霍勒斯将要演示的东西。我知道他不愿意有人从他八只肩膀后面偷窥他干活,但他应该能够体谅,我们必须记录下他播放的信息,这是他付给我们的合作款。我把投影仪放在地板中央,敲了敲它的外壳,召唤弗林纳精灵。霍勒斯再次出现了,随后我第一次听到了他自己的语言。他正忙着向投影仪发出各种指令。他的语言听上去像是一首歌,而霍勒斯正在给自己配上和弦。
“当然,这只是个模拟。”霍勒斯说,“但我们认为它很准确,尽管它里面动物的颜色是我们推测出来的。这就是在七千万地球年前我们星球上的样子,当时离我们最近的一次物种大灭绝正要爆发。”
突然间,我的心跳声像轰鸣的雷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跺了跺脚,下厅结实的地板令我稍稍踏实了一点。这地板可能是我仍旧位于多伦多的惟一证据了。
模拟的天空如同地球上空一般蔚蓝,天空上飘着积雨云。看来,一个由氮和氧组成并富含水蒸气的大气无论到哪儿都会显示出相同的物理特性。地表由起伏平缓的小山包构成。在应该是尼斯加图腾柱基座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湖,湖边点缀着沙滩。那儿的太阳和我们的一样,也是淡黄色的,看上去大小也跟从地球上看我们的太阳差不多。
我曾经从参考书上查过长蛇星座第二:它的直径是我们太阳的1.6倍,亮度为2.7倍,因此弗林纳人居住的行星肯定在一个比地球的行星轨道要大的范围内运行。
植物都是绿色的——叶绿素,另一种被霍勒斯用来证明上帝存在的物质,无论在哪个世界,没有其他化学物质能比它更胜任它的工作。起着叶子作用的那些玩意儿呈正圆形,并被它们底部的一根中央茎支撑着。不像地球上的树都长着树皮,眼前的树干上包着一层半透明的东西,就像包着霍勒斯眼睛的水晶一样。
我还能看到霍勒斯,他就站在我旁边。在模拟世界中,我看到的动物中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体形分布。即使偶尔出现那么几个,它们的八条腿也还没有分工:都用来行走,没有用来当作手臂的。大部分动物都有五条腿——可能就是霍勒斯以前说过的变温五肢类动物——而不是八条。一些五肢类有非常长的腿,把它们的躯干抬得很高。另一些则长着短而粗的腿,身区干都拖在了地上。我惊奇地看着一个五肢动物用五条腿将一个八肢动物踢晕,随后把它的躯干贴在那个倒霉蛋身上,显然它的嘴在躯干正面。
天空中没有飞着的东西,尽管我看到了我戏称为“阳伞”的一种五肢类动物。它们的五肢之间有一层膜。“阳伞”们从树上滑翔降落,在降落过程中似乎能通过收缩或张开某一肢来控制下滑的方向。它们的目的是要降落在五肢类或八肢类动物的后背上,然后用腹部毒刺将它们杀死。
我看到的动物都没有霍勒斯那样的眼柄。我怀疑眼柄是否是为了专门对付“阳伞”的降落袭击而在后期进化出来的。进化不过是一场水平相当的赛跑。
“这太奇妙了。”我说,“一个完全的外星生态系统。”
“我刚来地球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识过其他生态系统,但是,没有比接触一类全新的生命形式并了解它们如何互动更令人兴奋的事了。”他停顿了一下,“这就是我的世界在七千万地球年以前的样子。当下一次物种灭绝发生时,整个五肢类动物都消失了。”
我看着一个中等大小的五肢类正在攻击一个体形稍小的八肢类。它流出的每滴血都像地球动物身上的一样红。垂死的生物惨叫着,虽然惨叫声是从两张嘴里交替发出的立体声,但是听上去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不愿死去看起来是另一个宇宙常数。
第七章
我还记得去年十月从纳古奇医生那儿得知初诊结果后我怎样回的家。我把汽车停在车道边。苏珊已经到家了。在我为数不多开车去上班的日子,我俩中先回到家的会把门廊的灯打开,以此告诉对方已经有一辆车停在车库里了。为了去远在费曲滩的纳古奇医生的办公室拿检查结果,我今天开车上班了。
我下了车。风刮着落叶飞过我们的车道和草坪。我打开前门走进屋子。我能听到从收音机里传来Faith Hill的《这个吻》。我比平常到家要晚,苏珊正在厨房里忙着——我能听到锅碗瓢盆的轻碰声。我仿佛脚踩着棉花,走过铺着硬木的门厅,来到客厅。我通常会在小书房停一下,看看我的邮件——如果苏珊比我先到家,她会把我的邮件放在小书房门内矮柜的顶上——但今天我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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