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四个字母的字母表。但是基因语言中的单词有多长呢?这种语言的功用是为了标明氨基酸的序列。氨基酸是蛋白质的构成物质,而且如我所说过,生命只使用了二十种氨基酸。你不可能只用一个字母长的单词去确定二十种氨基酸中的每一个:一个四字母的字母表只能确定四个单字母的词汇。你也不可能通过两个字母的单词来完成。在四字母的世界中,你最多只能拥有十六个双字母单词。但如果你使用三字母单词,那么你就拥有令别人汗颜的财富,一个庞大的六十四词生物化学词汇表。将其中的二十个用以表明氨基酸,一再用其余的两个表达标点符号——一个标示氨基酸序列的开始,另一个标示结束。上述事实表明,只使用六十四个可能的单词中的二十二个就可以满足DNA的需要了。如果上帝设计了基因编码,他一定会看着多余的词汇,思考如何处理才好。
我觉得这位上帝或许会考虑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根本不给剩余的单词下定义,就像现实生活中有终随意的字母组合序列不是有效的单词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当DNA串中的某个序列坏了,你就能发觉在复制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错误——一个基因打字错误,例如将有效的A—T—A编码变成了A—T—C乱码。这是个明显、有效的信号,告诉人们错误发生了。
另外一个解释是,上帝承认复制过程中会出现错误,但通过加入同义词的做法可以减轻错误的影响。你可以用三个词而不是一个来代表同一个氨基酸。这么做可以用掉六十四个词中的六十个。你还可以用两个词代表开始,另两个代表结束,将DNA字典中可能的组合全部用光。如果你的同义词的编组有一定的逻辑性,那么你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复制错误:例如,如果A—G—A、A—G—C和A—G—G都代表同一种意思,即使你只能清楚地读到前两个字母,你仍然有很大的概率知道这个词的意义,尽管你不清楚第三个字母是什么。
事实上,DNA的确使用同义词。如果每个氨基酸都由三个同义词来代表,你可能会看着编码说,是的,一定有人设计了这个东西。但现实生活中,两种氨基酸——亮氨酸和丝氨酸——都是由六个同义词标明的。其他的分别由四个、三个、两个甚至一个标明:可怜的色氨酸只由一个词T—G—G来代表。
同时,A—T—G编码既表示蛋氨酸(而且没有其他的编码能代表它),又可根据上下文的意思,表达“开始”(它也没有其他的编码)。为什么在地球上——或是其他地方——一个智慧的设计者会做出这么一个大杂烩来呢?为什么在有充裕的词汇可用于避免出现歧义的条件下,还要用上下文来确定一个词的意思呢?
基因编码中的变异又是怎么回事?就像我告诉霍勒斯的,线粒体中的DNA用的编码与细胞核中的DNA用的不同。
在1982年,林恩·马固利斯曾经提出,线粒体——负责产生能量的细胞器官——是由别的细菌发展而来的。它们与我们体内其他细胞的祖先是一种共生关系,最终这些细菌与我们的细胞融合在一起,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或许……上帝,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真正的生物化学了……或许线粒体和细胞核的基因编码在刚开始时是完全一致的,但等到共生开始,进化保留了一些线粒体基因编码上的变异。由于在同一个细胞中存在着两套DNA,或许这些变化就被用来区分这两种DNA,以防止意外混合。
我没有对霍勒斯说过,原生动物使用的基因编码也有些微小的差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三个编码在它们身上有不同的意思。但……我无法确定。有些人说纤毛——这些无法再生的细胞器官的死亡导致了我的癌症——也是由别的有机体发展而来的。基因编码不同的原生动物可能是一些与人类细胞的祖先共生过的纤毛的后代。它们,面临与线粒体相同的原因,也发展了基因编码变异。不过后来,与我们体内的纤毛不同,原生动物脱离了共生关系,又回复成了独立的生命系统。
不管如何,这是有可能的。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们与一个叫兰斯贝利太太的女人共享一座后院的篱笆。她十分虔诚——一个“神圣太太”,我的父亲给她起的绰号——总想说服我的父母让她在星期天带我去教堂。当然我从未去过,但我却记住了她最喜欢的说法:主的行为是神秘莫测的。
或许是吧。但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会以一种杂乱无章的方式工作。
但是——但是关于吕特人的语言霍勒斯说过什么呢?它也取决于上下文,在同义词的用法上也有特殊性。或许我只是未能体会到基因编码的优雅之处。或许卡纳和他的同伴们发现它完全合理,优雅到了极点。
或许吧。
突然间消息就传出了。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马莱卡斯的任务——至少部分任务——是为了寻找上帝。我也非常确定布隆迪的大猩猩在这个问题上也保持了沉默。但刹那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北约克中心地铁站的入口处有一排阅报栏。《多伦多星报》在今天的头版头条写着,“外星人有上帝存在的证据。”《环球邮报》的头条声称,“外星人说上帝是个科学事实。”《国家邮报》宣布,“宇宙有一个创世主。”多伦多《太阳报》则用四个几乎占了整个版面的大字宣告,“上帝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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