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恒星的右方不远处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竖着的裂口。裂口锯齿状的边缘镶嵌着穿透力极强的蓝白色的能量。裂口越长越大,出现更多锯齿,随后————随后一种比太空背景更暗的物质从裂口中喷涌而出。物质看上去很黏,好像是从另一端渗漏出的柏油,但是……
但是,根本就不存在“另一端”——宇宙中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洞,不可能会有人像掀起帐篷的帘子一样拎起宇宙并在上头开一道门。根据定义,宇宙的能量和物质都是守恒的。如果那个黑色物质不是来自宇宙外部,那么这个裂口就是一个隧道,一个蠕虫洞,一条捷径——一个连接宇宙中不同点之间的结构。黑色物质在继续流出。它边缘的形状是固定的。当它的四周盖过恒星时,它们都变得不可见了。假设它离猎户座一等星很近的话,它的体积肯定不会小。裂口的长度可能超过一亿公里,它喷出的物质的直径则是它长度的好几倍。当然,由于这东西非常黑,既不发出也不反射光,因而它没有光谱可用来做多普勒偏移分析,也很难借助视差研究来确定它离我们的距离。
不久,整块物质都涌过了裂口。它有一个掌形结构——一个中央肢和六个独立的附属肢。它刚脱离裂口,裂口就关闭并且消失了。
垂死的猎户座一等星开始收缩。唐纳德·陈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只是个序幕:当向内入侵的气体第二次撞击铁核时,恒星会发生真正的爆炸。它会变得如此耀眼以至于我们——四百光年以外——都不能用肉眼直接观察它。
黑色物质在太空中滚动前进,像个有轴和轮辐的轮子,似乎——这不可能。不,这不可能——它的六个附属肢得到了宇宙空间的支撑。这个物质朝着猎户座一等星正在收缩的核移动。整个场景的构图容易使人糊涂——直到黑色物质的一肢碰到圆盘的边缘并将它包了起来,我们才知道它离地球的距离要小于猎户座一等星离地球的距离。
在它后面的恒星继续崩塌,而它则继续包裹着恒星,直到完全挡住恒星射向地球的光线。在地面上,我们只知道恒星突然不见了,在白天的天空中太阳已没有了竞争对手。从马莱片斯的望远镜看过去.黑色物质清晰可见,在星空背景下,它就像是个多指的墨水斑点。然后——然后猎户座一等星上肯定发生了陈所说的过程——它在黑幕后爆炸了,释放出相当于一亿多个太阳的能量。从黑幕那边看过去,这颗巨大的恒星必定灿烂无比,释放出令人目盲的强光和可怕的热量,还伴随着喧嚣的无线电噪音。但是从地球上看——从地球上看,一切都被隐藏起来。但是墨水斑点仿佛朝向望远镜的镜片膨胀了,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打了一拳。它的中央肢由于距离变近几乎充斥了望远镜的整个视野。同时,六个附属肢也被炸得往后退却,看上去就像受到威胁的章鱼的触脚。
不管这个物质是什么,它承受了爆炸的冲击力,保护了地球——还有弗林纳人和吕特人的家园——免遭屠杀。
站在博物馆外面,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但是,真相慢慢地披露了。虽然超新星爆炸仍然发生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们三个世界却仍能逃过这一劫。
生命仍将持续。不可思议地,心存感激地,迷惑不解地,生命仍将持续。
至少对大部分人是这样。
第三十一章
那天晚上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家。那些在地铁里的人也听说了不知是什么原因灾难转移了。晚上八点我设法挤上一辆人满为患的地铁。虽然不得不一路站着回家,但是我想见苏珊,想见我的儿子里奇。
苏珊紧紧拥抱了我,我都感到有点疼了。里奇也抱了抱我,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里奇坐在我的怀里。我们一家子又拥抱了几回。
最后苏珊和我把里奇放在床上。我亲了亲他,我的儿子,我的心肝宝贝,祝他晚安。最近他的生活中发生的事太多了,不过他还太小,不知道今天发生的意味着什么。
晚上十点,苏珊和我回到沙发上。我们一块儿看了马莱卡斯的望远镜拍摄的相片。电视台正在播报这些相片。主持人显得比往常沉默了许多。放完了马莱卡斯传来的片断之后,唐纳德·陈出现在演播室,详细解释了所发生的事,并确认那个黑色反常物质(唐是这么说的)仍旧处于地球和猎户座一等星之间,保护着我们。
主持人用“我想有时候我们的运气还不错”这句话结束了访谈,他转向镜头说:“今天其他新闻有——”
但是其他都算不上新闻——根本不重要,根本无法与今天下午发生的相比。
“有时候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主持人是这么说的。我用一只胳膊圈住苏珊,将她拉近我。我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头发里残留的香波的味道。我第一次想到我们过去的那些幸福时光,而不是哀叹我们的时问所剩无几。
主持人是对的。有时候我们确实很幸运。
我是在第二天从家去博物馆的地铁上想到的,我找到了启示。
我到了办公室一个小时之后,霍勒斯的幻影才出现。我一直在坐立不安地等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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