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奇愕然,转头看到一旁沙地上俩孩子在用沙子堆砌城堡,不禁气笑了,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谁有空陪你的孩子玩这么幼稚的事啊!”
这俩孩子自然是诺伊斯的。
他听到这话并不生气,而是淡淡一笑,道:“你也知道,这样的事太幼稚,所以你不会去做,这件事吸引不了你,却能吸引他们,同样的,你现在认为有趣的事,或许在他们看来,就跟这俩孩子堆城堡一样幼稚可笑,他们又怎么会跟你一样乐在其中呢?”
卡奇怔住。
“这世上有共同爱好的人本来就少,人人都爱钱,并非是钱本身的魅力,而是钱能购买到他们想要的不同的东西,钱只是一个渠道。”诺伊斯缓缓道:“不同的经历,性格,喜好,自然有不同的追求,你无法理解他们,他们自然也无法理解你,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无法理解陛下。”
“为什么?”卡奇愣道。
“因为陛下是神,而我们是人,人又怎么会理解神?人们只会臆想神、猜测神、揣摩神,但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神。”说到这里,诺伊斯轻叹了口气,道:“然而,我们是群居动物,总需要一个首领,首领便是唯一,便是至高,那站在顶尖的风景,也唯有他能看到,当他得到天下时,也注定了他失去了天下,脱离了群体,就像一只领路羊,拉车的马,走在最前面,人们看到的,只能是背影。”
“登上绝巅,又何尝不是走到了绝路?”
卡奇脸色变化,犹豫道:“你的意思是,在陛下看来,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和追求,都像是堆沙雕一样无趣?”
“也许吧。”
“这就是越成长,朋友越少的原因么?”
“当你是沙粒时,你便与沙粒共成沙漠,当你是石头时,你便与石头共成高山,当你是飞鸟时,你便与飞鸟成群。”诺伊斯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你成为飞鸟时,你再也不会与沙粒和石头为伴,你也不会再欣赏它们,多看它们一眼,它们也不会懂你,也不会知晓你,更不明白,你曾经也是沙粒和石头,它们只会以为,你生下来便是飞鸟,因为你身上找不到跟它们相同的特征。”
“如果你没有遇上鸟群,你就只会成为一只孤单的飞鸟,如果你没有遇上其他的石块,你就只是沙漠里那孤零零的一块岩石。”
卡奇沉默了。
他并不笨,他已经懂了。
望着眼前杯里的茶水,里面的茶叶在旋转飘落,似乎就仿佛他的命运,他沉默片刻,问道:“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诺伊斯摇头道:“我只是有预感,但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虎不与犬居,即便这只猛虎是温顺的,是庇护犬的,但犬也会生畏,生惧,然后向它犬吠。”
卡奇微微默然,过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只是可惜了,如今天下太平,却又起波澜,皇都也毁于一旦,上百位王者就这么死了,这是何等庞大的势力,就这么自毁了。”
诺伊斯微微摇头,“沙雕的城堡毁坏了还能再造,打翻的棋盘,也能重新开局布置,即便不开新的一局,也能落子复原。唯一担心棋盘会翻的,并非棋手,而是棋子,担心城堡会毁的,不是孩子,是沙子。而陛下,就是下棋的人,就是造堡的孩子。”
卡奇怔了怔,想到杜迪安那造物主般的能力,忽然间心中一颤,他隐隐明白了诺伊斯的感受,对地上玩沙子的两个孩子而言,那捏造的沙雕城堡,也许是珍贵的,是费了一番力气的,但如果毁坏了,哭一场,或者生气一场,也就过去了,还能够重新再造。
毕竟,这不是孩子的命!
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命!
“造物……这就是神的能力么?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魔鬼的能力,这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能力,谁拥有了,谁还会在意生命……”卡奇喃喃自语。
第1268章 无解末世(中)
“神也好,魔也罢,总归都不是我们凡人,既不是一族,又何谈相处?”诺伊斯淡然道:“我会欣赏这满园的鲜花,还会细心地照料它们,对这些鲜花而言,我就是神!但你却不会欣赏,甚至因它们碍事而随手折枝,或是践踏,所以你便是魔!”
“但到了黑雪季,天寒地冻,万物凋零时,它们也一样会被我埋入大地,化作来年的花肥,我不会为它们而特意建造温棚,因为它们终究只是观赏物,等到了来年鲜花灿烂时,我依然是它们的神!”
“我们不会真正在意这些玩物,可这些玩物却天真的擅自给我们进行定义,拜神憎魔,殊不知,我们才是同族,我们才是一家人,它们又算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妄自评判?”
卡奇怔了怔,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认真地道:“这方面,你倒是看得最通透。”
“毕竟,我曾经可是追随陛下最久的人,这些话,陛下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表露过相同的意思,就像希尔维亚的教廷,光与暗,世上皆认为对立,殊不知却是一体,可怜人多是愚昧者啊。”诺伊斯轻叹了口气,嘴角有一抹极淡的苦涩,即便他知晓这些道理,可是,他也难逃出这些道理,也终究是一个“愚者”。
卡奇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我最佩服陛下的一点就是,他无依无靠,全靠自己一个人打拼,却爬到今天的地位!王朝里所有权贵公爵,无不认为陛下是心狠手辣的魔头,但看看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们,他们多么喜欢如今的时代,人人能够踏出巨壁,自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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