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身后的指挥椅上传来不紧不慢的应声,楚天云回过头,发现鲁卓成仍然在看那本航海日志。
此时,“威海号”巨大黝黑的舰体正在太平洋巨浪汹涌的海面下一百米深处幽静的潜行。。
看到艇长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楚天云不由有些沮丧:“唉,这真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是不错!”鲁卓成心里说,不过他不同意“旅行”的说法,尽管在这次例行巡航中间有很多意外的插曲,先是他们被命令就近去接中国驻非洲的一个情报人员,然后在返回的过程中,又被命令去澳大利亚参加国际舰队节,但执行任务就是执行任务,尽管对于参加舰队节、开放式巡航鲁卓成远远没有楚天云和这帮年轻人一般兴趣盎然。舰队节上,除了应邀去参观了几艘感兴趣的外军舰艇,鲁卓成就一直都呆在潜艇上,他总认为,作为武器,潜艇就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当它企图成为T型台上的模特的时候,它便会失去其作为武器的意义。当然,094级在中国海军服役已经十三、四年了,已经过了武器的保密期,也许在各国情报机构那里,094级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保了,但鲁卓成想,这一次政府一改过去对武器军力遮遮掩掩的态度,更大的考虑也许是要在世人面前重新塑造军队开放、负责、亲善的新形象,堵住那些一天到晚在炮制中国威胁论的人的嘴。
也许,政府还想做出某种姿态,缓和与超级大国间的关系。鲁卓成在当日航海日志上签上名,中国力量的不断强大让某些国家变得惶惶不安,比如美国,两国在各方面都不断的产生或大或小的摩擦,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当然还有军事上的,这点鲁卓成感受最深,东太平洋舰队与美国第七舰队这两年的对抗强度日益加大,双方都在暗暗较劲,争夺对太平洋的控制权,以前,“威海号”一出基地,就从来都是深水航行,而这一次,他们竟然被允许可以浅水或水面航行返航,鲁卓成合上航海日志,交给楚天云,揉了揉微微发涨的眼睛。
楚天云接过航海日志,“艇长,您得注意听听士兵们的声音,不少人在发牢骚!”
“我正要下去走走!”鲁卓成站起身来,戴上作训帽,其实,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水兵们的言行,这些水兵们大都刚刚上艇不到两年,两年对潜艇兵来说,就像一个人的青少年时代,还远没有成熟,还需要不断的磨练,而这次出海,创了“威海号”入役以来最长时间的海上任务记录,到现在,整整五十一天了,对于他这样的“老潜艇”来说,五十一天没什么,但对于这帮年轻的水兵,五十一天,就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楚天云,现在潜艇由你指挥!”鲁卓成叫上政治委员周明,“走,转转去!”
周明背上了他那部凤凰数码相机,跟着鲁卓成滑下指挥舱悬梯,出航前他答应水兵们,为每个人都留下全程远航留念。
潜艇兵们常常将潜艇戏称为自己的水下“行宫”,但这个“行宫”实在说不上豪华宽敞,走廊逼瑟狭窄,两人相向而行要侧身相让,如果对方给你敬个礼,有时你连举手还礼都要充分拉开架子,扯开空间,尤其是对鲁卓成这样的大个儿,所以,他干脆下了一道不成文的命令,除了上级领导在艇上不幸被你遇见,你需要敬礼外,其他都可以免礼,你方便我方便,省去人为的麻烦。
鲁卓成滑下从指挥舱到下层舱室的滑梯,整了整微微发皱的军服。说实在的,他很不喜欢094级这种分层式的舱室设计,指挥舱被孤零零的置于三层舱室的顶层,要进指挥舱,先得通过这条垂直的通道,然后经过一条短直道,才能进入舱室,他不明白那些搞潜艇设计的人为什么要把指挥舱弄得高高在上,相比起来,他更喜欢老式035级潜艇的舱室设计,指挥舱与其他舱室处于同一层,前后都有宽敞的舱门与各舱室直接相连,进出十分方便,虽然有时不免显得杂乱,但至少没有这种被隔离感。
船员舱大部分空着,牢牢固定在舱壁上的可折叠床整齐的铺放着,有几个刚刚执行完前夜班执勤任务的水兵正蜷缩在高保暖睡袋里酣睡。穿行于上下两层的铺位间,鲁卓成也感觉有点倦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有十一、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不由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出航时带上的一包烟都已被挤得变了形。
远远的,靠近另一侧舱门的一个铺位引起了鲁卓成的注意,这个上铺的睡袋,好像正在蠕动。周明也注意到了,上前拍了拍:“谁在里面?”
睡袋口慢慢地敞开了,“冯俊!”看到艇长和政委,冯俊慌里慌张地钻出睡袋,一边忙不迭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怎么回事?”,鲁卓成最看不惯男人掉眼泪。
冯俊畏惧地看了看严肃的艇长,这个年轻的卫生兵抽泣得更厉害了,单薄消瘦的身子一起一伏。周明拉住正要发火的鲁卓成,他拍了拍只顾抹眼泪的冯俊:“都是男子汉了,还哭鼻子!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时,医疗长推开舱门走进来,看见鲁卓成和周明都在,连忙立正,刚要举手敬礼,突然想起舰上那条不成文的规定,手在半途中又放了下来:“艇长、政委!”
“这是怎么回事儿?”鲁卓成唬着脸。
医疗长看见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冯俊,明白了。“艇长,我先检讨,我没尽到直接领导的责任。冯俊身子骨本来弱,这不,又不知犯了哪门子忌,拉肚子,两天了!”,他边说边直给冯俊递眼色,可冯俊始终低着头,一手抹眼泪,一手插在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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