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帮助你吗?”
“她说她打算帮助我。”
“她是个自信的女人,也许太自信了一点。但问题是,她目前为止还没有必要正视任何失败的事情。不过,假如你要在接受别人帮助的事情上取得成功,你必须有自信心。”
“我能理解这一点,”约翰逊说,“假如我真的相信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东西,假如我真的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那么,我必须看上去有自信心,即使自己实际上并非如此。信念是这一切的关键。”
“确实如此。”
“那还有污染问题,这是个大问题。”
“要是你看到它将以怎样的方式而告终,也就是你在幻象中看到的那种结局,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公爵同意约翰逊的看法,“但世界上有些事情你对它们没办法,这样的情况下,你不要去多想它们。实际上,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属这一类。”
“但假如你能对一些事情做点什么的,那该怎么办?”
“那将会是一种困难的局面,你说是吗?”公爵说,“但污染不像是属于这类情况的,它是工业化的自然结果。污染刚开始时,规模不大,因而似乎不要紧。人们以为海洋和大气层是‘存放’废料和废气的‘污水池’、‘污气桶’,容量无限。只是后来才发现,‘污水池’和‘污气桶’里的东西不断增加,直至它们再也无法容纳。”
“难道人们不可以停止他们开始的方式吗?”约翰逊问道,“人们不要死,人们不要把水、空气和食物都用完、耗尽,人们也不要把鸟、鱼和动物都斩尽杀绝。”
“但只要人们能从这些事情中得到乐趣,或者能从中赢利。那么,他们还会照样子一直做下去。问题在于,从事污染活动可以赚钱,而停止污染行为则要花钱——花好多好多的钱。任何一个人停止污染活动并不解决问题,他只会使自己破产。这就是那个名叫格雷特·哈丁所说的‘平民百姓的悲剧’。”
“以人们分享一个牧草地为例吧。在牧草地里,每个人原先要放牧多少牲畜就可放牧多少。但假如把太多的牛放到这片牧草地上,牧草地就不能提供足够的草给牲畜吃,这样一来,牧草地遭到毁坏,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它上面放牧。在牧草地上增加一两头或者三头牲畜不会损坏牧草地本身,但个人的赢利却得到了增加。因此,每个放牧人的理性行为选择就是增加他的放牧牲畜,因为在他看来,他个人这样做对牧草地的影响十分微小,而同时他个人的收益却得到了可观的长进。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政府怎么办呢?难道政府不应该想想群体的利益吗?”
“政府当然应该。60年代和70年代的一段时间里,政府确实为此做了一些事情,情况因而得到了改善。但政府和人民并不是一回事。政府更关注的是各行各业的经济、大公司的效益,和它属下的政府机构。相比之下,主张全社会利益的人,无论在阐述他们的观点上,还是在财力资源上,都难以与特殊利益集团相抗衡。何况,长期以来,人们并不愿意为了将来的好处而暂时推迟现在的享受。要知道,全社会利益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且没有突出的中心;相对而言,赚取利润或者避免损失则是更具体、更明确的目标。”
“不,”公爵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还大声笑了笑,“我想起著名不可知论者赖尔夫·G·英格索尔对原教旨主义牧师的一次答复。牧师巧妙地问不可知论者,假如他是上帝的话,他将怎样改进这个世界。‘这个嘛,’英格索尔回答说,‘我要让大家身体健康起来,而不是去染上疾病。’因此我在想,我们要等到能够从污染消除方面赢利的时候,才可能解决污染这个问题。”
他们俩人把目光从河面上的火光,移到那老头儿做的一个雕塑身上。这个雕塑作品是用漂流木和汽车部件等材料拼制而成的。它站立在河边,活像一个上了十字架的机器人。
他们俩人又一次坐在罗杰洛医生的办公室里。她像个女神,坐在她办公桌做成的圣坛边,主持着这次“神圣”的谈话;他像个女神崇拜者,虔诚地坐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
她手上一边转弄着一只细长的信封开启刀,一边仔细地察看他的脸。她对约翰逊说:“林德纳医生报告了一个病例,在处理一个病人时,他通过先进入病人幻觉,然后再说服病人逻辑有谬误的方法,医治好了那位病人。这个病例后来在医学界不胫而走,广为人知。”
“但我早已知道自己幻觉的谬误了。”约翰逊说。
“确实是这样,而且,你仅仅是想要摆脱这些幻觉。假如我就这样告诉你:忘了它们,继续你的生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你有轻度的幻觉症,它不会对你有多大的伤害,那你会怎么样?”
“这一点我能做到,”约翰逊说,“但我怎么对待我的幻象呢?更要紧的是,我怎么处理我的内疚感呢?”
“你为什么要感到内疚呢?你心里明白,你并不来自未来。”
“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约翰逊说。
“但这仍然是一种可能?”
“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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