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形迹的;3 、人类的分散型智力永远不能理解上帝的高层面的思维。“我不知
道他为什么突然获得了宗教的感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讲给我听,而不是他奶奶。”
林老缓缓地摇着头,苦涩地说:“我不赞成他信教,但我觉得这三个观点倒是可
以接受的,它实际上正符合西方国家开明放达的现代宗教观。不过孙子当时的情
绪相当奇怪,似乎很焦灼,很苦恼。他在电话里粗鲁地说,正因为我确定了上帝
的存在,我才受不了他妈的这个鬼上帝。我不能忍受有一双冥冥在上的眼睛看着
我吃喝拉撒睡,就像我们研究猴子的取食行为和性行为一样。尤其不能忍受的是,
我们穷尽智力对科学的探索,在他看来不过是耗子钻迷宫,是低级智能可怜的瞎
撞乱碰。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和老伴当然尽力劝慰了一番,可惜我们没
听出他的情绪暗流,我们真悔呀。”林老摇着白发苍苍的头颅,悲凉地重复着。
调查人怀疑地问,他真的会仅仅为这种异想天开而自杀?林老说会的,他会
的,我们了解他的性格。林老自嘲地苦笑道,这正是林家的家风,我们对于精神
的需求往往甚于对世俗生活的需求——可惜我见事迟了一步,没能劝转他。调查
人员告别他下楼,看见他妻子在门口同十几位教友们话别,教友们严肃地说,上
帝会听到我们的祷告,一定会的,达儿一定会升入天堂。两人扭头看看林先生,
林先生轻轻摇摇头,眸子中是莫名的悲哀。
那个星期六晚上,戴眼镜的小女孩做完了作业,迫不及待地趴到电脑屏幕前。
那是父母刚为她购置的光脑,一根缆线把她并入了网络,并入无穷、无限和无涯。
光缆就像是一条漫长的、狭窄的、绝对黑暗的隧道,她永远不可能穿越它,永远
不可能尽睹隧道后的大千世界。她在屏幕上看到的,只是“网络”愿意向她开放
的、她的智力能够理解的东西。但她仍在狂热地探索着,以期能看到隧道中偶然
一现的闪光。林达在台上盯着她,林达盯着每一个年轻的听众,他的目光忧郁而
平静。这会儿没人知道他即将去拜访死神,以后恐怕也没人理解他这次报告的动
机。林达想起了创立“群论”的那位年轻数学家,他在决斗的前夜通宵未眠,急
急地写出了群论的要点——那时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它。至今,在那些珍
贵的草稿上,还能触摸到他死前的焦灼。草稿的空白处潦草地写着: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了。
林达说,蜜蜂早就具备了向高等文明进化的三个条件:群居生活、劳动和语
言(形体语言)。相比人类,它们甚至还有一个远为有利的条件:时间。至少在
6000万年前,它们已进化出了有效的蜜蜂社会。但蜜蜂的进化早就终结了,终结
于一个很低的层面上(相对于人类文明而言)。为什么?生物学家说,只有一个
原因,它们的脑容量太小,它们没有具备向高等智力发展的物质基础。如此说来,
我们真该为自己1400克的大脑庆幸——可是孩子们啊,你们想没想过,1400克的
大脑很可能也有它的极限?人类智力也可能终结于某个高度?
没有人向女孩转述过林达的遗言:不要唤醒蜜蜂。不过,即使转达过,她也
可以不加理会的,因为她年轻。
十七、最后的爱情
“路透社爱丁堡3 月31日电:据爱丁堡罗斯林研究所透露,自从多莉羊克隆
成功的消息公诸于世,一个月来,该所已经接待了500 多名要求克隆自身的申请
者。不言自明的是,这些申请者绝大多数为女性,年纪大多在40岁左右。她们希
望用最新的科学手段追回自己已经开始残败的韶华。
“维尔穆特重申了他绝不参与克隆人研究的决定。但该所的迈克尔。格林教
授——他是该研究小组内仅次于维尔穆特的科学家——声称,克隆人技术已经‘
毋须研究’了。
人类和绵羊同样属于哺乳动物,在上帝的解剖学中,两者的生殖方式并没有
生物伦理学家所期望的根本性的差异。换言之,克隆人技术已经是一只熟透了的
苹果,不可能让它永远吊在空中。既然不可避免,倒不如让严肃的科学家来首先
揭开这个魔盒。
“他说,当然他不能一下子复制500 个人。他已对申请者作了仔细的甄别,
选中了一个最漂亮的幸运者,她的名字将在明天的泰晤士报上公布。”
第二天,泰晤士报的销量猛增了20万份,即使没有提出申请的人——大多为
女性,他们都注意到了昨天的消息中用的是‘她’而不是‘他’——也急不可耐
地、仔仔细细地翻遍了该报的一百多个版面。
失望的读者纷纷打电话质问罗斯林研究所。该所在长达四个小时的沉默后尴
尬地承认,格林教授已经不辞而别,于4 月1 日凌晨偕同女助手凯蒂。爱特去澳
大利亚旅游。至于所谓的幸运者,请读者注意格林教授所说的公布日期——4 月
1 日。发言人承认。这个愚人节的玩笑未免过头了一点,但格林教授与记者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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