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上清寺(六十一)
电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索,是小敏催我们回家。
取到检查结果,除了肌肉和皮肤有伤,老曾的骨头和内脏都没事,真的很幸运。
医生给老曾做了些简单包扎,我们就离开了中山医院。搀扶着老曾回家,我好奇地问道:“六十岁了还那么经打,你一定正规地学过几年武术吧?”
老曾喘着气说:“我家里有个故交,是个武术家,带着几十个徒弟。我年青时跟着他学过几年基本功,他的教法是先学挨打再学打人。可是后来我没有恒心,中途就停了,所以现在只能挨打,但无法还手。”
夜里的观音岩,依旧车水马龙,我不敢横穿马路,扶着老曾吃力地走上天桥。
从天桥看下去,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我们的脏衣服与老曾脸上和手上的绷带。
我想起一个问题来:“老曾,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现在应该弄清楚了吧?”
“小敏的爷爷和解放前军警身份出家的那些人关系很好,那些人也有后代啊,这三个就是。但他们几个长期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偶然从长辈那里听到些零碎消息,知道他们的长辈们守着一批宝藏的秘密,却过着很清贫的生活。他们就自己打起了主意,四处寻宝,直到发现我们。”
不管怎么讲,藏宝的线索已经断了,这些家伙也清楚,加上今天又被神秘女人打跑,他们至少近段时间也不敢再骚扰我们。
回到抗建大厦老曾的家里,一开门,小敏吓得叫起来。我们身上满是血迹,老曾的绷带包了半边脸。
看见我没有负伤,小敏奇怪地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起替老曾换过衣服,我和潘天棒还帮老曾擦洗身体,扶他到卧室躺下。我去洗了个澡,然后打开冰箱给老曾端了杯牛奶,进房间时,小敏和潘天棒正围在老曾的床前忙前忙后,想给老曾一个更舒服的睡姿。我停在门口,看着老曾的眼睛,他很不好意思。
安顿妥当后,老曾开口了:“小敏,我要向你道个歉。”我知道这个故事会很长,于是悄悄地退出卧室。
来到大阳台,俯瞰观音岩两侧的灯火,回想这些天的探宝经历,偶然的开始,意外的中断。真是难以相信,我这辈子头一次的冒险生活,突然一下都结束了。楼下街上的车流来来去去,仿佛离我很远。
一只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过身,是小敏。夜色中,她的眼睛看着我,很明亮而且少有的坚定。
“大哥”,她开了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的称呼突然从大哥哥、罗哥变成大哥了。
“曾伯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想了这笔财宝好多年,我一点也不怪他。你同意吗?”
我点点头。
“为了这笔财宝,他几次差点死掉,家里也被人闯进来,身体也受了折磨,我只觉得他很可怜。我以前的打算,是在重庆短暂住些时间,把藏宝的事情搞清楚后就走,现在线索中断了,本来应该回上海的。父母留给我的房子,还有我的朋友们都在上海,我应该回去。”
我又点点头,小敏确实没有留在重庆的理由。
她的头发在夜风中飘着,很好看。“但是,这段时间寻宝以来,我发现爷爷、爸爸和叔叔和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关联,在这里的每个地方,都仿佛能触摸到他们。”
我注意到小敏颈上挂着那个特别的项链,手上戴着那一对玉镯。
“爷爷想留给我的东西,还有想告诉我的话,在这最后四张图纸里一定还有不少,我一定要找到。相信总会有办法,今天、明天找不到没有关系,我要在重庆生活下来,用十年二十年来找,总有一天找到。大哥,你说对吗?”
小敏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一团火在闪动。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说道:“对,我相信。”
“那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份文员方面的工作,工资高低无所谓,重要的是让我能留下来。”
原来她是想的这个:“行,那就来我的公司帮我吧,我们公司还小,工资很低,和我们一起把公司做起来,才能有碗饭吃。”
“那好,你让我能养活自己就行,我想给曾伯交房租。”
她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显然已经不是一时的冲动。我笑道:“你还有一个留下的原因没有讲,是为了潘天棒吧?”
小敏很郑重地告诉我:“千万别误会,我是拿他当亲哥哥的。他对我好我知道,但他不是让我动心的那种男人。”小敏突然移开看我的目光,走到阳台边上,眼睛盯着平台外的广告牌。
我也收回看她的目光,和她并排看着夜色。说实在的,在晚风中,她的样子漂亮得让我有些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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