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看上去神采奕奕。她自己没什么好准备的,本来就穿运动装,随手拿起的也永远是手边那个形影不离的小提琴匣子。入职一周里,未未曾经不止五十次央求七七拉首曲子给她听。七七不但不拉,连里面的小提琴都没拿出来给未未看过,未未一直耿耿于怀。“记得,整个勘测流程都要录像录音拍照。有必要时现场就要做好文字记录,以便于回来整理成报告——谁让我们家总经理就喜欢看报告呢。”宋雨要带的是松下微型摄像机,未未要带的则是一台佳能数码相机。周海生走出来,对已经到了门口的七七说:“还是带上罗盘吧,没那东西,唬不了外行。”七七叹了口气,对宋雨说:“把二号文件柜C格的那个罗盘带上吧。”“我来我来!”未等宋雨移步,未未先跳了过去,接了七七悬在手中的钥匙。周海生有点不放心地说:“未未你仔细点,这个日星堂罗盘可是台湾原产的,总经理亲自定制,值三万多。千万不能颠簸磕碰,也不能靠近强磁场。”“晓得!”未未痛快地吼出一句标准四川方言,打开C格的抽屉,捧出里面的红布提包。
七七开着白色甲壳虫在车海风驰电掣地自由穿梭已经不能引起未未的惊呼了,她在车后座上甚至昏昏欲睡。七七凡事都一丝不苟,驾照就考过三次。说起来好笑,前两次,不是考官不让她过,而是她自己觉得在路考时犯了错误,主动要求重考的。所以可想而知,她的驾驶技术,是多么炉火纯青。更狠的是,她考的是A票,也就是说,她是有资格去开公交车的。车开上延安路高架。到了延安东路黄陂南路交界。睡眼惺忪的未未忽然瞄到了一个稀罕东西,摇下车窗,伸出头去看。
“快把头缩回来,危险!”七七叫道。未未没缩头,说:“哇噻!好壮观的龙柱!”七七偏头看了一眼,说:“少见多怪。”宋雨也说:“延安路高架这个龙柱你都不知道?未未你白在上海混一年多了。”未未缩回头,不服气地说:“不是是雕了条龙么?有什么稀罕!”宋雨笑道:“说你不知道你还不服气,这条龙可是老有名了。”未未盯着他,咬牙道:“说!”宋雨抬身向那边靠了靠,离她远点,说:“我是真不爱说这事,上海人的耳朵都磨起老茧了,你说是吧七七姐?”七七笑着点头。未未最怕的就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恶狠狠地做了个掐宋雨脖子的动作。七七道:“你就说给她听听吧,总有人不知道的。反正路上无聊。”宋雨无处可逃,赶紧求饶:“我说我说,七七姐你就别听了,反胃。”
宋雨坐直,清了清嗓子,开讲:“话说当年这里修高架的时候,地基打桩怎么也打不下去,下面比铁都硬,查不出什么地质结构。各路专家用尽各种办法也不行。后来有关部门去请了龙华寺的大和尚帮忙,大和尚说下面是龙脉,最好不好打桩。可工程规划在那儿摆着,不打高架就合拢不了。大和尚叹口气,开始坐下念经,念了三天三夜后,起身走了。说也奇怪,再一打桩,一次成功。随后就听说,那个龙华寺的大和尚回去的当夜就圆寂了。施工队为了镇住或者纪念下面的龙吧,就修了这么个龙柱——这可是上海高架立柱中唯一有包铜雕刻的,其它都是普通水泥柱。所以你不信都不行!”未未听得悠然神往,叫嚷着下次让七七开慢点,她要仔细看看那条龙。
第二章 天元车开到闵行区的荷花路上,未未来了精神:“七七姐,我知道了!刚才来的那只山羊就是‘我倒楼’开发商派来的,对不对?果然是个大案子哈哈,一旦破译,岂不轰动全国?”七七诧然道:“什么‘我倒楼’?”“就是风荷水苑啊。那么直挺挺躺下,好像我们QQ聊天时说的‘我倒’,可不就该叫‘我倒楼’!”七七哑然失笑,一脚急刹车,说:“下车。”
未未刚想说还远呢,七七已经下了车。宋雨也跟着下来了,未未这才很不情愿地下车,一下来,她就被惊呆了。“我倒楼”那条河的桥上,密密麻麻全是人,道路两旁是横七竖八的警车。警察不知是来维持秩序的还是也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总之警民关系融洽,大家一起其乐融融看倒楼,并不时交流心得。未未身边走过一个高举“青龙旅行社”的漂亮女导游,尖声对后面十几个老外说着英语。说完,老外们明显两眼放光。纷纷举起相机和摄像机,隔着老远就对“我倒楼”一阵猛拍。未未听不懂英语,捅捅宋雨,小声问:“那导游说什么呢?”宋雨皱着眉说:“真不像话,居然开发出‘倒楼一日游’这种变态项目,亏这家旅行社想得出!”未未笑得前仰后合,说:“老外还得花钱看,咱们公司自己组团,免费。七七姐,这地方看不清楚,咱们往桥那边挤挤。”七七说:“看一眼就够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带好东西,跟我走。”
他们的目的地,是“我倒楼”背后相隔几十米,一幢正在销售的楼盘——天元公寓。天元公寓正门外售楼处前人声鼎沸,售楼处的工作人员都龟缩在办公室内不敢露面,五六个保安如临大敌,阻止着人群涌入售楼处。人群中,部分说上海话的,夹杂着说各种方言的,还有普通话的,此时汇集成一股股此起彼伏的声音:“退房!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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