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慢点跑,别摔着。”姑姑赶紧追着我跑了出来。
姑姑的家里穷,一个女人独自支撑着家业,靠着地里种出的粮食为生,很不容易。可是即使如此,姑姑还是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去到百里之外的县城,给我看病。
尽管所有人都劝道:“世界上哪里有哑巴开口说话的道理?那公鸡都能下鸡蛋了。”但是姑姑却不信,她一年又一年地带我跑遍了这个县里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医院。可是每一次回去的路上,姑姑的脸色都不好,但她还会用车费之外的钱,给我买一支糖人。
我舍不得吃,总是拿着把玩,一直到糖人变的和石头一样干硬。
“这丫头鼓膜、神经和大脑都没有问题,或许多让她和人接触,她就会学会说话。”每个医生都是同样的话。
姑姑听到这几句话,本来满怀希骥的脸色顿时又暗了下来。
她很清楚,并不是我不喜欢和人接触,而是因为,村子里很少有人和我玩。
山村里计划生肓管的并不紧,妇女们很多都象生育机器一样,生了一个又是一个。隔壁铁头他们兄弟姐妹五个,村东的牛子弟兄七个,这些并不少见。
我每次怯生生的凑到他们的近前,铁头他们总是拍着手向我喊道:
哑巴哑吧哑,
哑巴没妈妈。
哑巴哑巴瘸,
哑巴没爹爹。
诸如此类的儿歌,他们编了很多。我虽然哑,可是我却不聋,我能听的到他们唱歌,只是那时我的我却并没有太多的介意,毕竟,爹爹,妈妈这两个词在我的脑海中,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鬼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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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有一个例外,还有一个孩子会和我玩,他叫瘦猴,这也是铁牛他们给他起的外号。瘦猴是个早产儿,八个月就生下来了,本来以山里的条件,八个月早产,似乎也很难活下来,但是瘦猴天生命大,他竟然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只是他的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父亲很早的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妈妈,穿的比我还破破烂烂的。
六岁的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瘦猴比我大两岁,拉着我满山的跑,姑姑只顾着地里的耕种,很少管我。或许这会在生活在大都市的父母们感觉到很不可思议,毕竟我那时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可是,在那个山村里,哪一家不是这样呢?
“丫头,我带你去那边捉蟋蟀好不好?”瘦猴拉着我的手。
“啊啊。”我表示同意。
后山是这个村子的坟场,一般的大人们都会嘱咐小孩儿们千万不要到后山去,怕撞了鬼,可是我那时才六岁,又是女孩子,姑姑自然不会怀疑我有胆量去到后山,所以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过。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后山还有一段很诡异的故事。
在十几年前,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红卫兵小将们天天高喊着“破除四旧”。
那时后山还仅是一个坟地,有一座小小的家庙,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做为几乎没什么旧可破的小山村,这座家庙自然首当其冲的殃及。在一天夜里,家庙被砸,被烧。
之后,发生了更为蹊跷的事情,当夜参加那么“破四旧”行动的红小将们竟然自相惨杀,当即四死两伤,而更奇的,那两位伤者在进了诊所后不久,没有留下任何的支言片语,也相继去世。
这是一段悬案。但随之而来的是人们对这些的猜测,于是后山有鬼之说不径而走。
瘦猴领着我捕捉蟋蟀。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点忙也帮不上。
不知不觉间,我们便走到了后山。
夕阳已经西下,落日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眼前是一片已经被平过的坟地,上面铺满了形形色色的小花小草,寻着蟋蟀的声音,我们一直到了已经仅余一片瓦砾的后山。
蟋蟀的声音噶然而止。
瘦猴突然间打了一个冷战,他拉起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心里已经有些细腻的潮湿了:“丫头,有些冷,你感觉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的寒意,相反柔和的阳光轻轻的贴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有一丝难以诉说的安逸感,似乎这种感觉与生俱来。
“我妈说过,这里有古怪的,我们回去吧。”瘦猴微微想了一下,似乎他很紧张,我感觉他的手越发的潮湿了。
鬼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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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点了点头,瘦猴拉过我的手,我们掉头向回走去。
几乎在一眨眼之间,突然从天云飞奔过来一团乌云,紧接着狂风骤起,坟地里的石籽随着狂风四散逃窜,四周矗立着十余年前被红小将们砸的破破烂烂已经没有名字的石碑在疾风中发出狼一般的哀号。
“丫头,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瘦猴又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是我却听出他的嗓音同他的手一样,有着丝丝的颤抖。“我不会让鬼伤害你的。”瘦猴又补充一句。
我们两个的小手紧拉在一起,向着山村狂奔,但云的速度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像,仅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天色骤然的变黑,乌云已经把太阳吞没。
跑了三十几米,瘦猴突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地面冒出一块半截的石碑,我们谁也没有看到,瘦猴一下带着我向前扑了过去。
我只感觉眼前金光一闪。突然间,空间仿佛突然的转换,刚才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竟然已经红霞满天,我正在迟疑着情景的变幻,突然间,一双温暖的手托起了我的胳膊:“终于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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