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德莱奥的故事_[英]伊恩·麦克唐纳 【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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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述说着她的故事:基奇奇的教堂,内罗毕的难民营,民防队女郎的生涯,恰卡毁了她的家人、她的事业、她的希望、她的家园,几乎毁灭了她的全部生活。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进犯的恰卡。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把它当作自己生活的背景音乐:哦,哇,有个能不断生长的外星生物控制了南半球;这可太糟了,狩猎旅游和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要泡汤了;真是混帐,下次世界杯足球赛看不到巴西队了。不过仅此而已,我们真正关心的是下周制桶公司的账要到期了;缅因路球场的股票正被看好;利率又涨上来了。异乡了,感伤的异乡人。另一个人道主义灾难。我感受着内罗毕——世界头号大城市陷落,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不是好莱坞电影,这不是布鲁斯·威利在对抗机器人,而是一千二百万人在被黑暗吞噬。

  和我的大多数朋友、同事不一样,当我想像着恰卡的壁垒向内罗毕市中心的高楼靠近时,我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痛苦地搅动,像是在我心上踢了一脚。没多久,我已经绕到了粉饰太平的世界背后,看到了真实的生活。现在黑暗已经把真实生活的一支触角伸向了曼彻斯特的大街上。

  在最后一张饭桌的最后一支蜡烛边坦告诉我她和其他的肯尼亚人是怎样来到法国的戴高乐机场,在欧洲限额难民营混乱地过了几个月——感受着落后、文化冲击、像狗屎一样的穷困潦倒,直到在一个阴沉潮湿的夏天到达英国。

  听到这些,我沉默了,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她。后来我说:“你愿意和我回家喝杯酒或咖啡,或者随便什么东西?”

  “好的。”她的嗓子因为说话太多变得沙哑低沉,反倒更具魅力,“我很愿意。”

  我留给服务生一大笔小费。

  坦很喜欢我的房子。这么大的空间让她惊讶。

  我让她舒服地盘坐在沙发上尽情享受宽敞的感觉,我则去开了瓶酒。

  “这真不错。”她说,“温暖、宽敞、漂亮,又是你自己的。”

  “是的。”我俯下身吻了她。

  还没等自己意识到,我已经抓起了她的胳膊,轻吻着她芯片周围泛红的肌肤。

  那晚坦和我睡在一起,但我们没有做爱。她蜷缩着躺着,纯真无邪地枕在我的腹部睡到天亮。她经常在梦中哭叫。她的皮肤有股非洲的味道。

  那些杂种取消了她的住房津贴。坦非常气愤。房子是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就是在寻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安全、可靠、稳定。

  “你有两个选择。”我说,“一,放弃这里的工作。”

  “永远不。”她回答,“我工作。我喜欢工作。”

  我看到怀顿在吧台后面闪闪发光的玻璃杯前笑了。

  “那么,就只有第二个选择了。”

  “是什么?”

  “搬来和我住。”

  她花了一个星期考虑。我理解她的犹豫——我的家是安全、可靠、稳定的地方,但不是她自己的。

  星期六我接到了她的电话,问我能否帮她搬家。于是我去了她在索尔福德①的公寓。

  【①索尔福德:英格兰西北部的一个自治市,位于曼彻斯特市附近的曼彻斯特船道旁边。】

  房间简陋寒冷,家具都是救济商店的,装修很难看。房间里有麻醉品的味道。电视机有声音,却没图像;三个不同的内置扬声器在各唱各的。

  当坦在收拾她的东西时,她的室友们好奇地盯着我看,好像我是从恰卡里出来的什么东西。

  坦拎了两个袋子——一个装着衣服,一个装着唱片和书。我把它们塞进汽车的后备厢,她和我回了家。

  我和坦开始了一起的生活。

  她跟着我放的音乐哼着歌,把她的书放在书架上,衣服放进抽屉里。不管有没有理南,她都喜欢点上明亮的蜡烛。她极其重视清洁,总是要在浴室里花许多时间,用掉成卷的厕纸。她不愿向我借钱,总是谨小慎微地管理着她那一点点财产。

  她仍在“我的国度”工作,每个星期五唱歌。每次她站在舞台上都会让我心醉神迷。

  她话不多,在我看来这让她有种忧郁深沉的特殊魅力。她也很少笑。不过一旦她微笑,那种美丽激荡得我神魂颠倒,犹如匕首插在胸口上的那种尖锐的幸福感。

  性是一种不同的尖锐快乐——但似乎对她来说很困难,做爱时她总是很紧张。我想她能从中感受到愉悦,但她谨慎地控制着……那是属于她的,是她自己的。她从不让自己沉溺在快乐的享受中。在内心她还是只惊魂未定的小动物。她比自己的实际年龄看起来成熟得多。不过在我们跳舞的时候,有种力量——和她的歌声中相同的力量——激活了她的身心,让她散发出迷人的性感魅力。这让我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开朗的、生机勃勃的、活泼的18岁少女。

  她爱我。我也爱她,爱得那么强烈,简直有些疯狂。我会凝视着她忘记了自己在做的事……我会贪婪地看着她打电话,看她如何拨弄着电话线,看她怎样盘着腿看电视,看她早晨怎样刷牙。我会在晚上醒来,只为了看她熟睡的样子,检查她是否在呼吸。我神经质般地莫名恐惧着,害怕会有什么东西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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