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用背亘啦,镇长让看门人返回岗位,自己牵着亘的手出门。通过一个通道之家,打开下一道门时,镇长朗声说道:
“哎,妇女们,大家今天还好吗?”
这里似是个病房。明亮温暖的房间里,摆放着六张俭朴的床。其中的五张有人。随然种族各异,但都是女人。
“咦,莎拉,探视母亲吗?”
最近前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削、脸色很差的安卡族女人。旁边依偎着一个上幼儿园大小的女孩,神色黯然。镇长抱起女孩,亲亲她的脸颊,说:
“莎拉是个俊丫头啦。不过,还得再打起精神。白天得到太阳下玩一玩。”
女孩很可爱。因为视线相遇,亘向她显露出笑容,但她还是眼神忧郁。
“对不起,镇长先生,”床上的女人脑袋耷拉在枕上,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表示歉意,“我已经好了很多……”
“别操心了呀,萨达米。在你说来呢,千万别老惦记这事儿,好吗?连『泪水』煎制的药也不能治愈的病,这世上只有一种药可疗救。那就是『时间之药』啦。”
镇长把莎拉放在床上,抚摩她的头,脸上笑眯眯的。
“好啦,我得带这位小客人外出,各位就按医生的吩咐放心养病,好吗?”
亘向大家点头致意,紧随着镇长返回办公室。两人相对坐下,镇长的眼神变得和莎拉一样阴沉。
“亘先生,”镇长开口道,“你在伤心沼泽边上遇到的女人,是这个镇的居民,叫莉莉·茵娜。三个月前,她因某个原因,被逐出本镇。未得到我——和我所代表的居民们同意,莉莉不得返回这里。也不得搬往别处。因为被提亚兹赫云流放的人,是没有任何村、镇会收留他们作为居民的。”
“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事吗?”
马谷镇长叹了一口气,头顶上的鳍摆动起来。
“在说这点以前,得先大致说明一下提亚兹赫云的建立过程和历史。”
据说,提亚兹赫云在南大陆形成联合国家之前很早,便以『悲伤之城』广为人知。
“本镇的生活方式,在与其他城镇并无特别不同。所不同的,仅是这里的绝大多数居民,他们移居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回味和慰藉自己在故乡的那些撕心裂肺的伤心事。也就是说,这里是『心病医院』,是伤心病治愈前的临时栖身之所而已。所以,房屋、家具、用品,一切从简。”
悲伤一消失,随时可离开这里。每一任镇长,都要对离开的居民说:
“但愿永不相见!”
据说这样的告别是规矩。
“悲伤的原因各种各样。有失去心爱之物的,有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我们不会深究因由。只是一起生活、互相扶持,静待时间过去、伤口愈合而已。既有半年便离去的人,也有十年不愈的人。因为心灵被伤到何种程度,是在因人而异。”
据说,由雨水精制『泪水』,以此维持城镇生计,并非很久远的事。
“真正开始精制『泪水』,是约十年的事,我的前任镇长脑子特别好使,他发现此地的雨水尤其清澈而精制水的工作,需要耐心,虽然是安静、单纯的事,却不能作为副业对待的,所以沉浸在悲伤里的人很适合这工作。”
城镇以此为业,建起了现在的房子。『泪水』在阿利基达国内,以高得惊人的价格出售,据说城镇因此财政充裕。
“此地降雨为何如此清纯,原因尚不清楚。据沙沙雅的读星术大学者说,西边遥远的安德亚高地常年被纯白的雾笼罩,白雾被风刮下来,正好在此地变为雨水。”
安德亚高地——就是神秘的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洲的所在地。没错,事信仰老神的地区。
“不过,无论多么清纯的雨水,若不经过滤,不会变成『泪水』。如果过滤了,水将变纯,剩下不洁之物。我们将这些不洁之物丢弃在离镇子不太远的、鸟不至鱼不游的黑暗沼泽地。那就是『伤心沼泽』了。”
那么说,那沼泽地等于垃圾场了。亘回想起那种冷飕飕的泥浆感觉和波澜不起的水面。
“这里就是这样的城镇。”马谷镇长继续说,“居民来自各地,人口众多。所以,有很多重要的规矩。因为大家都为疗治悲伤而来,所以要互相关怀、互相照顾、互相体谅。在提亚兹赫云不可再出现争执或纠纷,不可成为新的悲伤根源。然而,莉莉·茵娜事我们镇子漫长历史中第一个公然打破这个规矩的人。”
据说她偷了别人的丈夫。
“病房中那个瘦弱、患病的女人叫萨达米,她的丈夫叫雅哥姆,是个行商,不知何时起,莉莉和雅哥姆二人暗通情款,竟然怀上了孩子。二人还打算私奔。”
亘眼前一片通红,耳鼓压过来海啸般的巨响,一瞬间听不见声音了,只看见马谷镇长悲伤的面孔和一张一合的双唇——
那女人就是田中理香子。
做了田中理香子一样的事情。
和田中理香子一样是侵略者。
是吞噬他人幸福的野兽。
“我们了解情况后,立即将莉莉·茵娜流放。因为萨达米希望原谅丈夫,挽回婚姻,所以把他留在镇上。无论花多长时间,都希望他们和解。可是,被莉莉·茵娜迷住了的雅哥姆竟然出走,似乎一边做行商生意,一边往那女人身边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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