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开过封的药,就不便更换了……”
“为什么?不就是打开了或者没打开吗?又不是有效无效的问题,药就是药嘛。拿新的来吧。”
阿姨手上拿着一盒胃药,这种药常在电视上做广告。亘心急起来,环顾店内看有没有其他店员。这是家大店,平时会有三四个穿白衣的人,不知为何今天就是看不见。虽然有一个女收款员,可她是不会理收发照片的。
“那个,我的……”亘急起来,从阿姨身后探出脑袋,向柜台的店员说道,“……照片……”
“很抱歉,请稍等。”
店员笑着致歉。阿姨瞪了亘一眼说:“没到你呢。”
“那么,你想试一下这种药吗?”
白衣店员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包药。像是试用品。
“不要那种东西啦。”阿姨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接过了递过来的东西,“这个,管用吗?”
“它属于中药的新药,对积食和消化不良很有效,服用口感挺好的。”
“真的吗?”阿姨把药包放在鼻尖下嗅着,“怪怪的味道。”店员只是堆起为难似的笑容,不说话了。亘捕捉着她的目光,试着不出声地表示:“我、的、照、片。”
“好吧,这个我拿走啦。”阿姨把试用品塞进她超大、鼓鼓的手袋里。
和店员一样,亘也松了一口气。可是阿姨并没有离去。她稳稳地坐着不动,打量着店员身后的药架。
“那个感冒药——”她发话了,“我因为胃弱,药性强的不适合。嗜睡的也不适合。你们的药尽是嗜睡的,真讨厌,没有什么新得吗?”
亘一咬牙用肘部顶开阿姨,递上狭长的取件单,说道:“请拿照片,是三谷的。”
店员往阿姨那边瞄了一眼,但应了一声“好的”向立着照片袋子那边迈出一步。亘的脖子上呼地吹来一股热烘烘的气流。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阿姨的鼻息。
“没礼貌的孩子,”阿姨的小眼睛灼灼逼人,从扭歪的嘴角冒出话来,“不是说了没轮到你吗?”
“对不起,我以为说完胃药的情况了。”亘尽量若无其事地大方说道。
“这小子不得了嘛,真想见见他父母什么样子。”
阿姨发泄过之后,好不容易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离开了柜台。
“还跟大人顶嘴!”
白衣的店员拿着刚才亘看到的那个长条形袋子,返回柜台。她取出里面的东西,麻利地出示几张抓拍的照片,问道:“是这个吗?”
“对,是这个。”
付钱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刚才那位阿姨的实现和鼻息,但他尽力不去理会。店员好像也是这样。开店也挺够呛的,即使面对那样的顾客,顾客毕竟是顾客。
放照片的袋子攥在手里,跑呀跑,回过神来已到了幽灵大厦跟前。
亘气喘嘘嘘。双颊发热。手在颤抖。实在不愿在此打开,心想得去一个秘密、安全、静逸的地方,一路跑了过去。
不能带回家。因为自己没有打招呼就用掉了剩下许多胶卷的一次性照相机。不,最重要的是,上面拍了妖精!这样的东西绝不能给妈妈看见。
亘停住脚步,心脏却感觉仍在奔跑。他调整呼吸,环顾四周。进三桥神社,里面有长椅,光线又好。而且没有人。亘过了马路。
幽灵大厦依旧蒙着防水布,寂静无声。在它前面走过,也听不见一点儿声音。虽然阿克之前说过有进展,但还是没找到愿意把工程进行下去的承建公司吧。那件事可能没有谈成。
经过古旧、红色的牌坊,进入神社范围。在红柱绿顶的前殿两侧,有最近才安置的洁净的长椅——左右各一各——总是空着的……
不,在左边长椅上坐着一个孩子。
是芦川美鹤,就他一个人。
亘因为满脑子照片的事,根本没在意有人坐在那里,简直是视而不见。猛一醒悟已经晚了。芦川抬起头——他可能听见脚步声吧——望过来,目光相遇。
芦川在读书,看上去挺厚重的书书脊约有十厘米厚。书摊开在膝上。
亘张目结舌地望着他。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脑子里掠过长椅上坐着个玩偶的念头,就像广告照片似的。
芦川垂下视线,又开始看书。
他根本不在意亘。仿佛看见鸟儿猫狗似的。不,小鸟小狗接近他的话,他反而会有诸多反应吧。比小鸟小狗都不如。那目光仿佛看见垃圾或者落叶,看清了是废纸、落叶,“哦,没用的东西”——这样的目光。
他不可能还不认得亘。亘尽量往好意的方向想。没错,一定是这样。他不认得我,没错。
“哎”, 亘搭讪道。
无精打采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开始,芦川没有抬头。亘心想他没听见刚才那一句话,应该是那样,决定重复一遍;可是亘刚一开口时,他终于把视线挪移过来了。小鸟儿叫什么?好吵——他就是那么一种无足轻重的目光。
芦川瞄一眼,真只是瞄一眼而已——张开口正要说话的亘。半秒钟之后,他的视线又返回书本的文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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