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实话,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咦,你好像见过的嘛。”——管理员两手插在腰间,开始要动用他的权威时,跟已无影无踪了。
该问谁?虽然想早点见阿克,但他不熟悉芦川。
找宫原。宫原佑太郎。他们同为尖子生,宫原与芦川很铁。还是同一班的。噢,宫原家在哪里?
宫原佑太郎在旧木房子的园子里,正和弟弟妹妹一起照料牵牛花和向日葵。走路摇摇晃晃的妹妹拿着一把可爱的红色喷壶。宫原正为长得比他还高的向日葵加支撑的木杠。
跟手搭在庭院的铁棚上,打声招呼:早上好。宫原猛然回头,似乎颇为吃惊。
“咦,不是三谷吗。早上好——一大早要干什么?”
宫原也走到铁棚边来,跟磨磨蹭蹭地找理由。宫原的弟妹对亘不感兴趣,正兴高采烈地数着盛开的牵牛花。
“哎,那个——宫原。你知道芦川的情况吗?”
“芦川?我们班的?”
宫原随口应了一句。对了!芦川在,芦川美鹤在的。
“那家伙怎么啦?”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宫原眨巴着眼睛,“搬走啦。”
哎呀呀,还是那个回答。
“不是转校生吗?又搬家了?”
“噢。实在是折腾。不过家里有事,也没有办法吧。”
满不在乎的口吻。
“没错……芦川这人,你看怎么样?”
宫原这才莫明其妙起来,他仔细看亘的脸,上下打量,仿佛自己是跟一个打扮成三谷亘的宇宙人对话。
“你要问他是怎么样的人……”
然后笑了起来。
“奇怪。不过三谷不认识芦川吧?不同班嘛。”
“我们上同一个补习班。”
“是吗?可是,没说过话吧?那家伙不爱说话。”
芦川家发生的事情引起议论了吧?母亲们议论纷纷吧?与石冈健儿事件加在一起,芦川没被当成“问题儿童”,吗?
很想问。可是,看来怎么问都不会答到点子上。
亘归来的现世上,亘所知道的芦川美鹤已不存在。没有了。
已消失无踪,仿佛当初就不存在。
“三谷,”宫原喊道。这回他把一只手搭在铁棚上,搁在亘的手旁边。
“那个呀。”
他话刚出口,弟弟大嚷起来:“哥哥!真由美捣乱,我数不了牵牛花!”
小妹妹“哇”地哭起来。宫原在亘和弟妹之间迟疑不决:是做哥哥好,还是顾着亘这位朋友呢?
“小不点儿在哭呢。”亘催促道。
“哦,哦。”
宫原从铁棚收回手,身体转向弟妹。此时又有点迟疑,快快地说出一句话,仿佛在未改主意之前一吐为快。
“同学的妈妈爱闲聊。”
“噢?”
“暑假前有过家长会,还有好打听的阿姨,所以我妈说了一点……”
宫原想说什么,亘明白了。一瞬间他想,开煤气自杀未遂的事情已传开了吗?实在太快了吧。宫原妈妈听说的,应该是之前的传言吧。
亘住的公寓楼里虽然没有同班同学,但有同年级的孩子。大概是他们或他们的家长有所听闻,传说开来的吧。
千叶奶奶的嗓门也实在太大了。
“说是你家出了大事?”
“噢。”亘坦率地点头。对方是可以放心交往的人。而亘也变得坚强了,足以呼和地接受事实了。
“我家妈,你看。”宫原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下方,“因为父亲再婚,所以乱七八糟的。”
妹妹的大哭止住了。两人在牵牛花根部蹲下来,好像在挖掘什么。
“我也……觉得很烦。那阵子。”
“噢,我明白。”
宫原现出笑脸:“可现在也不太坏。妹妹弟弟都挺可爱,虽然很吵。”
这回是弟弟哭起来。他被小不点儿用红色喷壶击中了。
“噢。”亘说道。他胸口热乎乎的,说不出更多话来。
所以嘛,宫原自己弄得自己有点狼狈,“那个什么……怎么说呢?”
加油吧。他说道,因为我到了正确的话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噢。”
哥哥,哥哥!弟妹同时放声大哭。宫原“来啦来啦!”连声跑过去,还是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嘿,牵牛花究竟开了几朵呢?
回家路上,亘脑海心头一片空白,想到的只是芦川美鹤不在所造成的空白和宫原给予的温暖。
所以,连走在哪里也没有意识到。从马路另一边,阿克边打着哈欠边走过来。脖子上挂着广播体操的出席卡。亘却视而不见——到反应过来还有时间差。
“早上早哇……好。”
阿克向亘挥手。他想说的似乎是“早上好”。
亘停下脚步,定在那里注视着阿克。
小村君,记得转校生芦川美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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