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茶水站下了车,走到神保町书店街一看,书店实在多极了,也大极了,亘对是否能够找到今野书店心里没底了,因为连今野书店的地址也不知道。
“咳,不要紧啦,过来瞧瞧。”
伯伯进了面对十字路的书店大厦,向收银处的店员搭话。这位和善的年轻女店员听了伯伯的问题,马上给了他书店街的导购图,她还亲自指示了寻找目标——今野书店的地点。
“最近新闻里尽是恼人的事件,但这世界上呀,毕竟好人还是多得很哩。”“路”伯伯兴致勃勃。
亘是第一次来书店街,真是目不暇接。世界上竟有如此多的书,谁去读呢?
“像我呀,花上一辈子也读不了这里卖的书的万分之一哩。”
“伯伯嘛,一亿分之一也够呛吧。”
“路”伯伯笑得身子发颤。
“究竟是谁在写这么些书啊?写书的人的脑壳里是怎么样的呢?里面大概没有脑浆,塞满了字吧?”
要找的今野书店是间三层小楼,连店头都满是书和顾客。“路”伯伯挤开一条路后,亘紧随其后,四处浏览书架。这里也是令人跟花缭乱的书浪、书山。花了一个小时选好探病用的三本期刊书时,二人都已疲惫不堪。
“哎呦,好需要能量呀。”
“路”伯伯大汗淋漓。
就在亘走出挤满人的今野书店,作一个深呼吸之时,被人从背后“咚!”猛撞一下。完全出乎意料的撞击,使亘失去了平衡,只“啊”地叫一声,便双手双膝重重地着地,倒下了。
手脚一阵麻痹,他想马上起身,但脚不听使唤。而接下来的瞬间,一只脏兮兮的旅游鞋踩在亘撑在水泥路的右掌上。
“好痛!”亘叫了起来。
“路”伯伯的粗胳膊揽过亘的身体,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没关系吧?亘,你受伤了吗?”
“喂,你别走,你站住——就是你!”
伯伯从后面扑向一个背向亘他们正要走开去的路人。这个男子穿灰色衬衣配牛仔裤,体魄只有半个伯伯的样子。伯伯抓住他的双肩,把他扳转身来,原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
“你小子,把小孩撞翻、踩踏了,连道歉都不会吗!,
即使被伯伯揪住胸口,那年轻人却而不改色。他像病人一样气色很差下巴消瘦,眼白混浊。正是所谓“死鱼般的眼”,亘按着火竦辣的掌心,心里头想。
“快回话!你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吗?哼!”
伯伯越发暴怒,脸色通红。他揪紧了年轻人T恤的领子。
但是,年轻人既不害怕也不慌张。只是沉默地回视伯伯。
“伯伯,我没事了。”亘从旁道。“路”伯伯略略回瞥一眼亘,又对年轻人怒吼起来。
“你刚才撞倒了那孩子。那孩子倒下时——倒在你跟前时,你不但没停下来,反而去踩他的手,想一走了之!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若无其事吗?”
年轻人面不改色,他嘴角下抿像在发怒。其实不是。他只是双唇松弛而已。
“你是大人了,对不?在孩子跟前就得有大人的样子,你得向孩子道歉!你得好好说‘对不起,你受伤了吗’!”
这时,年轻人嘴巴动了。从亘的位置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是,伯伯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
年轻人照说不误。“真啰嗦。”他说。
“你说我‘真啰嗦’?”
“啰啰嗦嗦不知所谓。”年轻人趁伯伯吃惊松手之机,挣脱了伯伯的手,然后用不屑的口吻说:“那小子摔倒了,摔死了我也管不着,谁叫他挡路。”
伯伯目瞪口呆,这回变成脸色苍白,哎呀,不好了,亘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伯伯、伯伯,你别发火——
就在此时,那个熟悉的甜美的声音在呼唤:
“危险,快制止他!亘,快制止你伯伯!”
亘心头一震,反而不知所措了。又是那女孩子,这回她是从哪里跟我说话的呢?
“挡你的路!”伯伯咬牙切齿般吐出这几个字,“那就是撞翻孩子也行,是吗?这路是你一个人的吗?啊!”
“不是你家的吧?年轻人轻蔑地笑笑。“水准太低的家伙就别唠叨啦。”
伯伯两肩一耸——这是要揍他的意思了。啊啊,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亘突然翻滚在地,尖叫起来:“好疼呀!好痛呀!”
效果立竿见影。像火牛般正要横冲直撞的“路”伯伯像是碰了壁一样紧急刹车,掉头望向亘这边。
“怎么啦?”
趁伯伯冲到亘的身边,那年轻人趁机溜走,混入人堆里面。
“成功啦!你很棒哩,亘!”那女孩子的声音里充满喜悦之情,“那年轻人带刺刃哩。弄不好事情就严重了。你真有急智呀,亘。”
因为倾听着女孩子的声音,亘没有回应伯伯的呼唤。这就更让伯伯不安了吧。当亘回过神来时,伯伯正扳着他的肩头摇晃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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