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贾雨村变了脸色:“尚荣!你!你竟敢如此狂妄地批评郡王殿下的明断,简直是无理!放肆!简直……”
“好了好了!“北静郡王很不高兴地打断贾雨村的话,转过脸来非常和气地对尚荣说:“你的话是有道理的。不管合不合乎道理,什么都认可,不是一个名判官应有的态度。像雨村似的,本王的话刚刚说了一半,马上就拍着手说:哈哈!殿下英明,好眼力!我打心眼里佩服,贾家的女人肯定会像便笺上写的那样个接一个地死去!本王不需要这种跟屁虫,不过,本王对贾家还是越来越担心。”
北静郡王冷笑着瞥了毕恭毕敬的贾雨村一眼以后,对赖尚荣说:“其实呢,本王担心贾家是另有原因的。就在本王看到这张谜一般的信笺之前,见到了贾家大小姐,即最近晋封为凤藻宫尚书的元春妃。那时候元春妃说,她对娘家姐妹非常担心,说她省亲的时候看到了特意为她建造的大观园。为了不让大观园闲置起来,她命令贾家年轻的女子全部搬进去,在里边自由自在地生活。元春妃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老是觉得心中不安,似百爪挠心。恰恰在这种时候,本王看到了这张便笺……”
“心中不安,百爪挠心?原因是什么呢?”赖尚荣壮着胆子问道。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阅为贵妃娘娘没有详细说明。不过,贵妃娘娘担心的是,好不容易让姐妹们有了一个自由的天地,万一发生什么不测,就太对不起姐妹们了……”
“原来如此!”赖尚荣心想,“贾元春的话跟刚才那张信笺上写的一样,也是非常暧昧模糊的。很有可能是贾贵妃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身心疲倦、多疑多虑,埋下了担心的种子,完全可以把贵妃的担心解释为杞人忧天……
但是,如果站在北静郡王的角度,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朦胧地感觉到某种危险也是不奇怪的。绑在鸟腿上的便笺,贵妃殿下没有任何理由的担心。这两件事被贾雨村知道以后,顺嘴对郡王说,这些说不定暗示着住在贾家大观园里的小姐们,会被卷入某种不幸的事件。于是郡王也害怕起来,虽然不能断定小姐们是否真的会死去,但担心是难免的。
“那么……”赖尚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郡王您把在下叫来,是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吗?”
“嗯,”郡王点点头,“本王知道你很有才能,也很有经验,所以打算借用你的火眼金睛,派你去大观园里观察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件,所谓红楼之梦破碎了,你一定要查出事件的真相,一定要把罪犯抓到!你是个名判官,抓罪犯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决不允许‘恶人横行久,好人受冤屈’!”
“这……这……”赖尚荣无话可说了。既然郡王已经直接下了命令,作为一名朝廷命官,是绝对不能抗命不遵的。但是,对于这种连捕风捉影都谈不上的案件,确实难以马上就答应下来。
这时候,贾雨村捋着胡须说话了:“怎么,大胆赖尚荣!难道你要违抗郡王殿下的命令不成!”
“不不不!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尚荣很勉强地辩解说,“不过。贾家是我们赖家的主子,万一什么不便深究的地方,能否不折不扣地执行郡王殿下的命令,在下心里实在没底。而且还要进入为了迎接贵妃娘娘省亲特意建造的大观园,在下……”
“少说废话!”贾雨村训斥道,“你身为刑部官员,对下要体察民情,对上要绝对服从,难道你不打算履行公务吗?把你从一个地方官员提拔到刑部来,皇恩浩蕩,难道你不打算报答吗?”贾雨村大发雷霆。
“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郡王生气地冲贾雨村挥挥手,然后对尚荣说:“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去办这件事情,你还有一个最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只要有这个人在,不但可以保证你随便出入大观园,还可以保证你百分之百地运用职权。这个人嘛——你早就认识。”
“啊?是谁?”
“实话告诉你,元春妃跟我说过这一句话:那孩子一心要保护姐妹们,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能不能派一个人去帮他一把呢?”
“这……那……”赖尚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语无伦次起来。
北静郡王莞尔一笑:“需要你帮一把的人,就是荣回府贾政的儿子、大观园真正的主人——贾宝玉!”
5
贾宝玉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发现书页上已经落满了花瓣。他毫不在意地把它们掸掉了。
环视身旁,只见自己身上、肩头和脚边全都是凋零的桃花。这次他没有轻易地把它们掸掉,而是用前襟托着成堆的花瓣,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的花辩,向湖边走去。
宝玉把花瓣抖落在湖水里,湖面上立刻开了一朵大花,然后顾着水流向沁芳闸那边缓缓流去。
宝玉愣愣地看着落花顺水远去之后,转身往日走。就在这时,又吹来一阵风,大量花瓣落将下来,随风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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