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们科的护士阿莉娅·梅利科娃被杀害了。民警分局在那里调查过。如果还没有找到罪犯的话,他们至今还在那里。
米隆敲了一个键,立即删除了“窗口”中的话。这时,荧光屏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仍然是数学文件,另一半则是空白。米隆打算在上面写上自己要对娜塔莎说的话。这姑娘确实是好样的,理解能力真强,不仅是精密科学学得好。
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医生。这很有意思,尤其是如果考虑到她昨天说的她对大部分药物过敏,只有医院的人才确切知道可以给她用哪些药,禁忌哪些药。天哪,幸好昨天他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瓦西里!要知道他差一点就要对他说了……显然,是上帝岔开了他。命运关照了他。自然应该尽最大的可能充分利用这一点。
我对瓦西里说过,你不能伤心激动,你的大脑会因此而迟钝,你的病历卡上肯定有用药记载。你明白我对你的要求了吗?
“现在让我们来学习显示数学符号,”他嘴上说着,“你用心地看着,记住如何在屏幕上显示每一个符号。我们定好专门的显示方式并利用Alt键……”
他们真的练习了一段时间,然后娜塔莎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错,并且记不住米隆给她演示了一些什么。
“喂,你怎么了?”他恼火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迷糊?是不是没有睡醒觉啊?”
娜塔莎的嘴唇发颤,她把目光挪向了一边。
“嗨,笨蛋,”米隆在心里自责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啊?一个姑娘家处于这种复杂的情景之中,天知道我要求她些什么。换了另一个人处在她的位置,恐怕早就害怕得不知所以了,可是她却沉得住气,表现得相当不简单。”
“我害怕。”她用勉强可闻的声音说。
“你害怕什么?”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他内心里完全凉透了。真是这样,她坚持不住了,全都忘记了,现在开始跟他大声讨论事先约定只能一声不响用微机屏幕讨论的事情。全都完了。本来是多好的主意啊!
“我害怕死在这里。你对瓦西里·伊络纳季耶维奇说过用药的事情了吗?”
“没有,我没有说过。”
“可是你答应过的。我是多么信任你。可是今天那个外国医生又来了,给我打了一针。他一个人来的,没有瓦西里·伊格纳季耶维奇陪着。我甚至没有办法对他作任何解释,他又不懂俄语。要是我突然感觉不好呢?这里没有人知道如何抢救我。除了这一件事情,我什么都不能想,你理解吗?我犯迷糊你生气,可是如果在我始终只能注意自己有无水肿、发冷发痒的征兆的情况下,我怎么能不迷糊呢?你不懂得什么是过敏反应!你不懂得,当你突然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发堵、堵得越来越厉害,以致不能吞咽,直到连气也喘不过来时,这有多可怕!”
她已经不是小声倾诉,她几乎是在喊叫,她的脸上淌下两大行晶莹的泪水,嘴唇直哆嗦。米隆望着她,使劲克制住不让欣慰的微笑流露在脸上。她全都明白,她所有的言行都十分得体。
“好吧,”他冷冰冰地说,“既然你坚持,我马上就去跟瓦西里说。只是,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哭了,看见女人的眼泪我就难受。”
他急遽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马上就碰到了警卫莫名其妙的目光。米隆怎么没有接到命令就从姑娘的房间里出来了?他应当同她学到开午饭的时候。只有送来午饭时才允许他回自己的房间。
“我有急事要见瓦西里,”他生硬地说,“十分紧急。不跟他谈谈我不回姑娘的房间去。”
警卫一声不吭,从墙上取下了话筒。两分钟后,米隆已经坐在瓦西里的房间里了。
“知道了,知道了,”瓦西里忧郁地说,“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责任是提醒您。她都害怕得没法学习了。如果真的有人来鉴定她的智力水平和数学知识,那么我可以担保,他们会大失所望。我早就注意到,娜塔莎的情况很不稳定,要么极为出色,要么很不像样。但是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样大起大落与什么相联系。现在我猜想,显然,她经常疼痛或者她只是感到不舒服,但是又不得不忍着,因为她害怕您给她的药不对。我认为,您应该知道这一点。在精神紧张的情况下,加上疼痛,她不可能有好的表现。如果您给她服药,那后果是不可避免的。怎么,在你们把她弄到这里来时,不知道这一情况吗?”
“这不关你的事,”瓦西里阴沉地说,“她自己知道哪些药不能用吗?”
“问题正在这里,她不知道。医院的医生都知道,这就够了。我自己只知道,医生们不知为什么都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患者,只记在病历卡上。我就经历过一次。我做了阑尾切除手术,手术结束后,医生说我对一种药物有过敏反应,就是这样说的:‘对一种药物’。具体是哪种药,是没有来得及还是认为没有必要,反正他没有说。您肯定知道,医生怎样对待患者。就像对待实验用的兔子一样,兔子不一定要知道在它们的身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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