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以原谅他们,就像原谅您一样。”娜斯佳指出。
“万一她不能呢?我怎么能冒险?我已经不能同卡佳共享老年了。结果会是,由于器量狭小的报复,我却毁了她同亲朋好友的关系。让她孑然一身,而自己却在爱我的家庭中享受天伦之乐。对不起,您不觉得,我同您谈这个题目谈得太多了?您说过,这些问题对于侦破凶杀案不是必需的。”
“是啊,”她赞同地说,“我们言归正传吧。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有没有对您说过,她在自己的家里向他们提供幽会场所的人当中,有一个比她年轻25岁左右的医生?”
“医生吗?”罗德钦科笑了笑,“有过。还不止一个。卡捷琳娜从和施瓦伊施泰因共同生活时起,在医疗界就认识很多人。”
“我不是问所有她认识的医生,”娜斯佳克制地说,“我需要的只是六至八年前在她的家里同自己的情妇约会的那些。如果再具体些,我要的是一个医生,他的情妇叫加利娜·捷列辛娜。”
“加利娜·捷列辛娜?她是谁?”
“这个女人六年前把自己的三个孩子扔出窗外,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啊,是的,是的,”罗德钦科精神起来,“记得,记得,卡佳说过。真是一个可怕的故事。”
“谢苗·费多罗维奇,这很重要。所以我请求您想一想,尽量准确一些,详细一些,阿尼斯科维茨究竟向您说了些什么?”
近几年,他们约会,到公园或者郊区去散步。最喜欢去科洛姆斯科耶和奥斯坦基诺,有时候去阿尔汉格尔斯基,随着年事日高,在隐秘场所幽会已无必要,现在他们连续几个小时在林阴道上慢走,在长凳上坐坐,没完没了地聊天。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讲别人的浪漫故事,而谢苗·费多罗维奇高兴地听她讲故事。他心爱的人语言俏皮尖刻,她的口头讲述更像背诵一个杰出讽刺作家的散文。她所有的故事中都贯穿着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一个特点:她尽量不点出多余的名字。这不是保密,在这位老朋友面前她已经不必用心隐瞒什么,这更像是她从小养成的文学语言。干嘛让一个故事中塞满名字?不能向对话者说明任何东西,只能分散注意力。当然,如果说到某个著名演员或是作家,另当别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医生还是她的家庭主妇女友都不是知名人士。因此,给罗德钦科留下的都是无名氏,虽然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经常提到他们。医生和家庭主妇的浪漫史就是这样长,以致她有时挪揄道:
“他们走路就像我和你,谢尼亚,这样的步子。两个人都有家庭,他们并不想毁掉家庭,但是他们在一起已经这么久,肯定一直到老都不会散伙。”
头一次听到家庭主妇的名字,是在发生不幸之前不久。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有一次说:
“看来,他们真的要同你我的命运一样。不要错会我的意思,谢尼亚,我不想让你想起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把它埋葬了,但是医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而可怜的加利娜毫不怀疑。有意思的是,她有朝一日会知道他的行径吗?如果她知道了,能原谅他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谢苗·费多罗维奇精神不振地问道。
那一天他两手感觉不好,心脏疼了好几天了,有时一只手不能动弹,两眼发黑。他极吃力地硬撑着遵守惯例同叶卡捷琳娜去散步,他连话都懒得说,每发一个音,声音都很小,太阳穴和后脑勺疼痛得厉害。
“暂时我知道的也不确切,但是他……你怎么了,谢尼亚?你不舒服吗?”
“对,我有点难受。”罗德钦科承认。
“天哪,看你的脸色多么苍白!你为什么还要来散步?为什么不说你病了?我们走,我们走,”叶卡捷琳娜着急了,“我这就给你叫出租车,你回家躺着去。一定要叫医生,我同你都不年轻了,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他听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向公园大门走去。一到家他马上躺到床上,晚上不得不请来“急诊出诊”医生,医生带他住进了医院。谢苗·费多罗维奇过了三个月才出院,住院期间,不知名的医生和那个加利娜的命运打扰他最少。他把同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最近一次谈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又过了一些时日,他重新恢复了同叶卡捷琳娜不慌不忙的散步。有一次,叶卡捷琳娜说:
“你知道吗?谢尼亚,那个医生以及他多年的爱情故事到底以悲剧结局了。不幸的女人企图自杀,把几个孩子从窗户里扔下了楼。这件事甚至报纸都报道了,我不知道,他背着这么沉重的良心负担,往后怎么生活。现在我开始责备自己纵容了这段关系。我也有一部分过失。”
“上帝保佑你,卡佳,”罗德钦科反驳道,“这怎么能怪你呢?”
“但是我给他们提供了宿舍,他们在我的家里幽会。”
“即使不在你家里,他们也会在别的地方幽会。别承担多余的责任。”谢苗·费多罗维奇想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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