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不露面。”娜斯佳微笑着回答。
马尔塔·根利霍芙娜在斯塔索夫和与他同行的姑娘身后默默地看着。
“多么古怪的姑娘。”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她说。
“怎么古怪呢?”
“完全不懂礼貌,她的目光透着腼腆,受到了伤害似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问题少年’,是吗?”
本可以只默默地点点头,不扩展这个话题的。可是娜斯佳感激马尔塔·根利霍芙娜详详细细开诚布公地讲了许多关于已故的阿尼斯科维茨的情况,加上她也想对谈话人做点什么让她高兴的事。看来还得同她再谈一次。而在这种场合,还有什么比讲那些容易使人想起流言的故事更令人愉快的呢?马尔塔日后向自己的熟人说起时还可以引用说,“这是她在彼得罗夫卡听来的大秘密。”老年人最大的乐趣是聊天,而主要的收获就是谈资。
“您说什么,马尔塔,伊拉已经不是少年了,她20岁了。她只是看起来这样。因为她的生活很艰苦,至于她不懂礼貌和腼腆,您在一定程度上多多少少是对的,但是没有必要责备她。如果您想听,我告诉您。真是一个可怕的悲剧。”
自然,舒尔茨想听。别人想听都听不到!
“也许您还记得,六年前,几乎所有的报纸都报道过一个骇人听闻的事件,一个妇女从九层楼的窗口扔出了她的三个孩子,自己也跟在他们后面纵身跳了下去,而大女儿逃出门躲进了邻居的家里。”
“对,对,”马尔塔兴奋地点头说,“我看过。”
“这个伊拉就是那个大女儿。”
“您说什么?”舒尔茨两手一拍,“太可怕了!”
“我告诉您一点您也许不知道的事情,”娜斯佳神秘地说,“他们都还活着,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和母亲。不过,当然,都成了重残疾人。惨祸发生的第二天,父亲心肌梗塞去世了。他承受不了。于是,伊拉在14岁的时候成为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您理解吗?完全是孤单一人。为了养活自己和四个残疾人,她还必须做很多很累的工作。尽管他们没有同她一起生活,孩子们住在医院,母亲在残疾人疗养院。可是他们需要食品和衣物。所以,我认为,我和您可以不去计较伊拉忘了说‘谢谢’或者‘请’以及不太懂礼貌的举止言行。”
“可怜的姑娘!”舒尔茨叹了口气,“命真苦,我的上帝啊,命真苦。”
民间哲人说,上帝喜欢有耐性的人。还有人说,善于等待的人最终会如愿以偿。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完全没有必要陪着这样一个太爱说话的70岁的证人来一段饮茶仪式。她有一大堆当急之务,她应该要几个紧急电话,但是她认为必须表现得沉稳耐心,使马尔塔·舒尔茨心目中对刑事侦查工作者保持良好的印象。她因此得到了百倍的回报。因为马尔塔·根利霍芙娜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说:
“您知道吗,我觉得,卡佳认识这个女孩子的母亲。”
“您根据什么这样认为?”
“我现在想起来了,关于这一悲剧事件,的确所有的报纸甚至电视都报道过。卡佳没有订报纸,也没有看过报纸。可是她有一次到我家来做客,偶然看到一条简讯,就说:‘不幸的女人。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好结果。’”
“她还说了什么?”娜斯佳问,她感到嘴唇一下子发干了。
“没有了,大概,这就是不可能从卡佳口中披露、被她带进坟墓的秘密之一。”
把马尔塔·根利霍芙娜送下楼,娜斯佳转身返回自己所在的五楼。不可思议的峰回路转,得来全不费功夫!要是斯塔索夫没到她的办公室来一趟呢?要是他蜻蜓点水地一来就走,没有碰上马尔塔·根利霍芙娜呢?要是伊拉表现得像个懂礼貌的正常姑娘,马尔塔没想到对她进行一番评论呢?成功系于一发,每一秒钟都有掉进深渊和粉身碎骨的危险,但是毕竟保持住了平衡,并且顺利到达了预定的地点。
2
母亲明亮的浅色眼睛望着伊拉,安详地微笑着。从九层楼上落地后,她折断了脊椎,丧失了独立行走的能力。更糟糕的是,由于颅骨损伤,她还丧失了记忆力。她今天所知道的,就是医生、女儿和残疾人疗养院的人告诉她的事情。恢复记忆毫无希望。就是说,实际上这种希望还是有,但是需要一大笔钱,由专家按照教程对加利娜进行长期的专门训练。伊拉交不起这笔昂贵的费用,她节省每一个戈比,积攒起来准备给弟弟巴甫利克治疗用。
“为什么你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脸?”母亲批评地看着伊拉问,“这些难看的粉刺把你毁了。”
“我没有向你请教。”伊拉粗暴地回答,“你最好关心关心你的孩子们怎么样吧。”
“他们怎么样?”加利娜跟着她重复一遍,“你去看过他们了吗?”
“去了。昨天去的。他们感觉不好,谢谢你还想到他们。”
“你为什么这么说,女儿?”加利娜苦苦地哀声说,“你真狠心。”
“那是因为你太善良了!给我安排了这一生的幸福。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妈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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