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生笑了。紫娟长得很像母亲,而且也那么聪明,只可惜她的母亲去世太早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高风险的投资才有可能获得高回报的利润,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不然你不是白读这个经济学硕士了?”
徐紫娟呆呆的想了一会:“如果您能给我时间,也许能找出更可行的办法……”
“娟子,我们对陈浩研究了五年多,不能再拖了。趁现在他的感情陷入危机,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旦他落入局中,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黄玉生的眼睛里面闪动着野狼般的光芒,让徐紫娟的心猛然一紧,她本能的感觉到父亲胜利的那一天极有可能就是陈浩的葬身之日,于是低下头再次研究起陈浩嘴角那两道细细的纹路来。
1995年陈浩来到北京以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多年来建立起来的的自信其实不过是一种坐井观天式的盲目自大而已。北京的工作机会非常多,可是要求也是千奇百怪,经过几次失败的面试,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是处了。
他的口袋迅速的瘪了下来,当他不得不为明天住什么地方以及到什么地方弄点吃的而发愁的时候,终于正视了这样的现实:除了干体力活,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对陈浩来说,这无疑是毁灭式的打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仅仅在两个月内就荡然无存了。
他开始深刻的反省自己,然而他的自我反省过了头,以至于他的那种张扬的个性在一瞬间就转为极度的不自信。
1996年,也就是姐姐初次来北京看他那年的9月份,陈浩遇到了周倩倩,这次邂逅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当时,陈浩用了几乎全部的收入报了一个电脑初级班,虽然姐姐寄来的钱能让他暂时缓解一下,可是他被苦难的日子吓怕了,他把那一千块钱原封不动的存在银行里,只要还能维持生存,就不敢动用那笔钱。
那一年的夏天,北京热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陈浩除了每天累死累活搬着家具楼上楼下的跑,就是去中关村附近的一个私立电脑学校学习。
参加学习的大都是中学生或者企业的秘书、白领,在这里,穿着搬家公司工作服的陈浩成了一个极不和谐的音符。坐在课堂上,又高又瘦的他就像半截被人涂成黄色的电线杆,身上发出的汗味让许多人皱眉,因为这些,他也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本来,对他而言学习并不是什么苦差使,可是经过了一整天的繁重体力劳动,他经常会在课堂上不知不觉的睡过去,有时甚至很响的打起鼾来。
他非常想学习,可是练习时间有限,一个月下来几乎没有任何进步。艰苦的生活和学习上遇到的挫折像病毒一样腐蚀着他的自信,原来打算通过学习改变的命运的计划现在看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时候他独自坐在角落里想:人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前途一片黑暗,如果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生存还有什么意义吗?
多数时候他对自己的境遇泄气到了极点,可是偶尔心情也忽然好起来。
9月的一个傍晚,因为提前收工,他也破天荒的提前来到学校门前。他买了几个馒头,拐到一条比较冷清的胡同里,在一辆停靠在高墙旁边的黑色的桑塔纳汽车后面找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打开那个棕色的小瓶子,拿出一个馒头掰开,把精盐均匀的撒在上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上午下过雨,空气很新鲜,天也非常蓝。也许因为天好,陈浩也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他把馒头一扫而光,然后意犹未尽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旁若无人的走了几步太空步。他曾经是系里出名的舞王,太空步跳得非常地道。
他跳了几下,再看看脏兮兮的衣服,不由得惋惜的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那辆黑色桑塔纳的后窗照了照,理了理头发,做个鬼脸,暗自得意:“虽然衣服破了点,人还是满帅的。”
陈浩一心一意的对着窗玻璃挤眉弄眼,不提防前面的车窗居然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一只优美而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懒洋洋的对他打了个响指。
陈浩吓了一跳,他压根就不知道车里有人,就是说,刚才自己搔首弄姿的样子肯定被人看到了。他的脸火辣辣的好不尴尬,犹豫一下,慢慢的走了过去。
车里坐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六七岁,长发披肩,黑色的上衣紧绷绷的,两个硕大的乳房似乎要突破束缚跳出来一般。女子戴着一副太阳镜,一脸的厌倦,看陈浩的眼光也像在看一只癞蛤蟆。
“搬家公司的?”女子在眼光在陈浩的脸上扫了一下,旋即百无聊赖的往前边看去,她的声音也懒洋洋的就像午后刚刚睡醒的猫儿一般。
“是的。您……搬家?”面对漂亮的女孩子,陈浩忽然有些心虚气短。平时,干了一天活以后,搬家工人最喜欢坐在人行道上看过往的漂亮女人,大家对路过的女孩子评头品足,胆子大的还会冲人家的背影吹一两声口哨。
陈浩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在北方林业部门工作时,总有些漂亮的女孩子借故在他的周围流连,可是他对她们没有兴趣,想象中的爱人似乎还远在天边。如今沦落到靠出卖体力吃饭的时候,他却对往日平淡的生活有了强烈的怀恋:当初某某对我很好,如果我稍微主动点,结果会怎样?刚才过去那个女孩子的眼睛非常像大学的某某同学,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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