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觉得大脑发胀,他决定明天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昌平区找阿蛮的母亲,不知道阿蛮是否已经清醒了?无论我能否实践自己对她的承诺,都该去看看她,至少应该把那几千块钱还给她的母亲。我会告诉她曾经发生在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事实上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一个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人,也许她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也许会一笑了之,无论如何,我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回来陪伴我的红药。这样想的时候,陈浩的心情开始轻松起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陈浩简单对姐姐交代了一下,然后把从香椿树洗浴中心找回来的东西放进背包,带上一把雨伞出了门。
空气异常潮湿,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都举着雨伞,偶尔会有一些颜色鲜艳的雨衣闯入他的视线。张开的雨伞象开放着的五颜六色的花,也象长在山坡草地上的蘑菇。当初在东北林区施工时,下雨以后到处都能拣到鲜嫩的蘑菇,如果凑巧再打到一只野兔或者山鸡一类的野味,洗剥干净放在锅里一起炖熟了再烫上一壶酒,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样的心情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长久以来,我得到了当初一直想要的东西,可是却失掉了那种单纯的快乐。
潮湿的空气缓慢的涌动着,让陈浩感到有些气闷。他竖起衣领,收起雨伞上了公共汽车,找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了下来。
车窗外的风景在不停的变换着,林立的高楼逐渐淡出,取而代之的是带有浓郁乡土气息的风光。
树叶被雨水打湿,看上去嫩绿嫩绿的,本来这样的景致容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可是陈浩的胸中却似乎塞了一团茅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站在卵石铺成长街上,陈浩再三把眼前那个黑色大门上的门牌号和手里信封上的号码核对了一下,明确无误,方才拉起门环响亮的扣了几下。
原本以为阿蛮的家住在喧嚣的闹市,可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找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幽静的乡村,显然,那些无孔不入的房地产商还没有把触角伸到这里。这里的乡土气息非常浓郁,没有林立的高楼,只有宽松的农家小院。
隔着矮矮的院墙看去,架上的黄瓜在雨中显得嫩绿,爬在墙沿的葡萄藤上坠满了翠绿的果实。
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妇女举着一把淡黄色的雨伞,提着围裙的一角低着头匆匆向大门跑了过来,她拉开门闩,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免愣了一下:“你找谁?”
这个女人看上去很瘦,脸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皱纹,此时此刻似乎每道皱纹都写满了戒备,乍一看连陈浩也不免有些吃惊。
“请问阿蛮的家是不是住在这里?”陈浩口唇发干,那一刻他担心对方会给出一个明确的否认,可是内心深处却隐约对这样的结局有所企盼,似乎只要能证明打印纸上的记录不过是一些痴人说梦,他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回到红药的身边了。
老人疑惑的看着他:“你找阿蛮干吗?”
陈浩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哦,我是她的……”他想说自己是阿蛮的朋友,可是严格意义上讲,他只在另外一个世界做过她的朋友,回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们相互之间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这种情况下还可能找回当初的友情吗?
“她……苏醒了吗?”陈浩忽然醒悟到自己还不知道阿蛮是否仍旧如自己离开阴阳界的时刻一样,处于昏迷状态。
“她是半个月以前醒过来的。”老人担心的回头看了一下,陈浩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隔着窗玻璃看到一个瘦削的女孩子双肘支着窗台,双手托着下巴正往这边看,大门距离房子有二十几米的距离,远远的看去女孩子的脸色非常的白,可是五官却有些模糊。
“哦,我从苹果园来,特地来看她……”陈浩一边说,一边惊恐的想着,看起来我的记录是真的了,我找到魂以后就忘记了那七天的经历,阿蛮一定也是在那个时刻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可是,她有没有看到我和红药之间发生的事情?或者如果她当时在的话,是不是看到了红药的魂?此时此刻,如果有人能像发生车祸以后的我一样,在我和红药之间形成一座沟通的桥梁该有多好……
“你和阿蛮是什么关系?”老人警觉的问陈浩,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居心不良的坏蛋一般,这让陈浩有些不高兴。
“我来给她送点东西,是公司欠她的工资。”陈浩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老人的疑惑稍解,脸色也平和下来。
“你知道,阿蛮以前受过刺激,我担心……”老人踌躇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浩,陈浩的眼睛忽然有些发潮:多伟大的母亲,他知道阿蛮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候,只有她的母亲守在身边一刻不停的呼唤着她。
“您放心,我知道她的事情,这次来就是要看看她,不会刺激她的。”陈浩信誓旦旦的看着老人的眼睛,老人忽然表现出一种感激之情。
“快进来,别在雨里站着了。”她侧过身子请陈浩进门,脸上再也没有了戒备的神情。
陈浩苦笑一下,心想在雨里站着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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