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伏影就走了,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去参加丧礼,我不能游离于集体之外,也去了。老天爷似乎也非常配合,一大早就淅淅沥沥的下起大雨,天空阴沉的让人胸口发闷。
灵堂的人不多,伏妈妈见到我们,悲伤的对所有人表示感谢,唯独见到我,没有。不但没有,她还不让我进灵堂,最终,有老师说项,她才勉强答应。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情,都很自觉地在我面前让开一条路直通灵桌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觉,每一步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踏下去,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我不愿意也只能一步一步走到灵堂前。
伏影的照片没有笑容,冷冷的眼神直直的凝视着我,我自觉问心无愧,同样凝视着照片缓缓跪了下去。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我终于明白:我和伏影之间有感情存在。我想起过去两年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想起她快乐的笑容,想起她在我背上听我讲笑话,想起她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我身边,我忽然好悲伤。再也不可能了,她走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心中觉得无比的失落和悲伤。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就夺走她的生命?既然让我活了下来,为什么不能将我剩余的生命分给她一半呢?
“行了吗?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你现在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又能怎么样?你再装腔作势,也不可能再?到任何人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伏妈妈冰冷而阴狠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她真的是恨透我了。应该的,我让伏影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让她完全沉沦在痛苦之中而离开了。
可是,这是我的错吗?不是,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误解了我。那是谁的错?伏妈妈?伏影?还是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人错?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对呢?为什么?为什么——?
“砰——”我狠狠一头砸在灵堂前的地板上,心中说道:伏影,我不管谁对谁错,但我肯定我不欠你的,严格来说,你还欠了我的。但一切都过去了,讨论谁对谁错,谁欠谁的,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这份罪孽,这份责任,我实在背不起,我不可能用一辈子来偿还这份感情的债。不管怎么样,就让一切都消失吧,就让一切都化解在我这一个响头之中吧。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抽痛,心脏抽痛,不好,又复发了。我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痛苦的**,可是没有人理会我。我将手伸进口袋,拿出药瓶,但手剧烈的颤抖让瓶子掉了下来,滚到了桌脚旁。所有人都只是冷冰冰的看着我,没有一个人帮我,他们的眼神都很清楚的透露出一个意思——我在故意做作,即使不是,也是活该。
好冷,好可怕,忽然之间我觉得他们都好可怕。这些人,就是我亲爱的老师,我亲爱的同学,亲爱的。他们就这样看着我在死亡边缘挣扎而毫无怜悯之心,难道我的罪责真的如此之大,大到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而可以被人漠视生死?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心中大叫,此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恨,是的,恨。我恨他们,我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见死不救,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也许是这强大的恨意激发了我求生的意志,我拼命爬到桌脚旁拿起药瓶,吞下一粒药。
终于,要命的疼痛缓了过去,我再一次绕过了鬼门关。
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掉头上的汗水,面无表情的冷冷扫过所有人。他们都回避我的眼光,也许是怕我,也许是内疚。但我会牢牢记住你们,记住你们这一群冷血的动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得到报应。
带着这股恨意,我一步一步走出了灵堂,一步一步走进了雨中,一步一步走向了路的尽头。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不知道该去哪儿。我尽情的接受大雨的冲刷,让这大雨对我进行一次完全的彻底的洗礼,让我完全的彻底的改变自己的想法。我只想一直走着,这样能让我有种真实的存在感,让我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我就这样一直走着,一直走着,一直走着,一直走到我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恨度残生
思维先清醒过来,立刻想起所有的事情,也立刻明白自己又在医院里。
我缓缓睁开眼睛,妈妈坐在床沿,就这样睡着了。我看到妈妈紧皱的双眉,看到妈妈红肿的双眼,看到妈妈的眼角出现的皱纹,看到妈妈头发中夹杂的几分白。我忽然明白:我的确不欠伏影什么,可是,我欠了妈妈的,欠了好多好多。妈妈最希望的就是我过得快乐,过得平安,能够上大学成才,我一定要报答妈妈,以后我的人生出了恨就只为妈妈而活。
“岚儿,你醒了,你怎么能这么淋雨呢?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的。”妈妈略带责备地对我说,在我的印象中,她这是对我说话最重的一次。
妈妈将手放在我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昏迷了两天,你也应该饿了。”
我顺从的点点头,坐起来靠着枕头,妈妈从旁边拿起带来的煲鸡粥。
“岚儿,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妈妈一边喂我一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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