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什么都没说吧……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吗?”飞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一边装出若无其事地问着。
爱娜摇摇头。
“……好了,谢谢你。”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地拍拍爱娜的肩膀,飞云笑了笑,走出去。
“大人……等等!”飞云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爱娜突然出声了。
“怎么?”
“你……难道不担心?”拙劣的问话,其实显示的正是爱娜本人的担心。
飞云收到了这份好意的担心,他又笑了笑,不同的是,这次笑得更加艰难,更加苦涩。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是。我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国家,也失去了自己的尊严,像寄生虫一样靠吸取埃克罗这棵大树苟延残喘着。我并不指望自己能够像爬墙虎一样,靠着缠绕树身爬到树的最顶端。我要的,只是我们的生命罢了。”
“大人……”突然间,爱娜的喉咙哽咽了。
“所以,除了生命,我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比起我们那些坐在天国大道上打扑克牌的老朋友,我们至少还有饭可吃、有床可睡,不是吗?”没有再说话,飞云第三次笑了。不过,这份笑容,比刚才两次更让爱娜难受。
如果刚才第二次的笑容是用悲观的刀子刻画在脸上的,那第三次笑容就是用苦情的毒药,腐蚀了快乐的肌肤,如火烧般,灼留在脸上。
这瞬间,她完完全全地呆住了。直到此时,她才开始明白到,飞云的苦。
虽然不知道飞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爱娜觉得自己心底,有件东西悄悄地融化在这苦涩的淡光之中。
她大口地呼吸着,在她的意识中,吸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心情,准备用平和心态坦然面对一切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飞云很可怜,明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却依然得在部下的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下一秒钟,却要以豁达的心情,迎接承受那份不可避免的噩耗。
上天对飞云太残忍了!
爱娜无力地瘫坐在身旁一张椅子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飞云已经离开了……
飞云站在白玉色的大门前,久久没有动作,盯着那个镀金的门把手,发呆。
理论上,这是他的房子,他的会客室,他的房间,他的私有物。可是看着这扇门,他没有一分一毫的自豪感、认同感。印象中,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打开这扇门,仿如打开的是别人家的门,一扇本身就拥有威严和惩罚力量的大门。
此刻的惴惴不安,使飞云自觉自己的心情像犯错的小孩子,不得不在放学后去老师的办公室。
其实,飞云已经猜到多少了,只是不肯定罢了。他发现迟疑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更加多,越来越多,因此,他以一种毅然决绝的心情把门打开,准备用自己的双手,揭开铺在真像上面的最后一层薄纱。
狭窄的天地,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更小了,只有眼睛那么大。因为飞云刚开门,就看到了皮科特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睛。只是,眼睛的颜色不再清淡而漂亮,反而多了几分愁苦,还有丝丝缕缕淡淡浅浅的可惜和无奈。
飞云分不清那到底是同情还是感伤,总之,那不是好东西。
无谓的猜想之音开始不自控地飘荡回旋于脑海之中,但没有一个声音接近心目中的事实,也没有一个声音可以说服自己的理智。也许,是自己的理智已经给出了情感无法接受的答案,所以大脑还是决定不接受这是事实。
室内的空气,自飞云把门打开之后,就清冷了许多,冷得叫人难受。
皮科特开口了,试图为这直线下降的气温注入一丝的暖意。
“飞云,你好!我刚好忙完了,所以来看看你。”话一出口,皮科特就有点后悔了。他并不是善于撒谎和伪装的人,更没有每天带假面具的习惯,所以他当不了政客,也骗不了人。
看到飞云那双企图求证心中疑惑的双眼,皮科特就知道自己的来意被猜测到了。他并没有意外,只是后悔自己乱说话。
“你好。”飞云的话平淡而无力,听得出,他不想兜圈子,他只想等待,看心中的答案是否属实。
“先坐下再谈吧!”皮科特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无力空虚。他没有理会自己的表现,直接转过身来,走向会客室正中间的沙发。
然而,飞云没有动。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皮科特整个人僵立原地,不能再动弹分毫。
“你想让我跟爱美兰分手吗?”
话语直接而伤人。伤人,但自己更受伤害。可是,飞云还是说出口了。任由这个晴天霹雳劈到自己和皮科特的头顶上。
感情的冲击永远比肉体的伤害还可怕,所有人都知道。
皮科特完全没有想到,飞云竟会如此直接地一开始就让情感的核弹彻底爆发,他茫然了,呆了。他的嘴巴轻微地,小幅度地开合着。讶然的空气,快速在细小的缝隙中进出着,却无法带走任何窒息和沉闷。
本来就提不起来的心绪,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怎么也反弹不了。
“我……这……不……其实……我……”什么雄辩,什么理性,什么滔滔不绝,脑海中词量丰富的字典在悄然中被情感的黑洞给吸收扯碎了。面对飞云的直接,皮科特脑海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百千条说辞,全都消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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