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兰“噗”地笑出声来。
飞云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表情依然无法从脸庞上换下来。
爱美兰的观察入微、服务细致可真是没话说的,或许是长期的侍女训练,使她养成习惯吧,当飞云的贼眼乱转,寻找离开时喝剩下的半盒冰红茶时,爱美兰飞快地不知从哪拿出一盒冰镇的红茶来,递给飞云。
“你喝剩的,我倒掉了。记住,长期喝剩下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呃……”跟爱美兰坚持的眼神一碰撞,飞云就败下阵来,连声道:“是,是,是,以后一定改进。”
爱美兰今天怎么管我管得那么严?就像老……婆?
心中的欣喜,让飞云抬起头。从他双目中放射出的炽热眼神,直达爱美兰的漂亮脸蛋儿。
不知是害羞还是无法正视飞云的灼灼目光,爱美兰突然把头低了下去。
“飞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声音的渐降趋势和声调的低沉化,使飞云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该不是……
在这瞬间,各种无谓的噫想不受控制地从飞云心湖最底部飙升上湖面。一切,都在翻腾滚涌着。
“你……”似乎明白,拖太久更不好,爱美兰挺胸收腹,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我不能嫁给你!”
电闪雷鸣、晴天霹雳、山崩地裂,一切拥有震撼力的辞汇都无法形容飞云此时的心情。
眨眼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房间的天花板,仿佛碎成了一片片,碎末似的散溃下来,稀哩哗啦、劈哩啪啦地掉在飞云身上,掉在飞云心上。
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千万条神经线麻木硬化。身体完全僵硬,无法动弹。唯一的感觉,就是头顶空调散流器所喷出来的冷风吹拂过手臂时,引起的毛发的悸动。
为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可以?
感觉上,眼球上的血丝已突破了血脉的限制,充盈了整个视网膜。飞云几乎可以想像到,自己的眼睛此刻应该是通红的。
那边,完全没有料到飞云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爱美兰整个人呆住了。但她很快地反应过来,刷地冲前,一把抱住飞云。
没有娇躯入怀的温柔,有的只是高速撞击的惯性,力道过大使得飞云整个人被撞到了墙壁上,头狠狠地吻了墙壁一口,但飞云感觉不到痛。是心底的痛超越了肉体的疼,所以感觉不到痛楚?如果可以,飞云宁愿反过来。
然而,本应无限延伸扩展的痛苦,突然间嘎然而止。只因一句话。
“笨蛋!我又没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当头棒喝,骂醒了这个想像力特别丰富的家伙。没有给飞云反应的时间,爱美兰的唇,接上了飞云的嘴。
温润而湿甜,虽在此时此刻说不上撩拨诱人,却及时地止住了即将崩泄的负面情感。
不能嫁给我,但又在一起,那我跟克里斯有什么分别?不,应该不是那种混账关系,那……爱美兰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飞云迷糊了。
良药,美妙。
许久,唇分。
爱美兰用手一把捧着飞云的脸庞,以一种近乎哭泣的声音说道:“死人,你想什么去了?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以为我会就这样离你而去吗?别傻了,我是说,我不能跟你办结婚手续。”
“那……”飞云努力地把脑海中割裂成几个独立单元的想法联系起来,但不成功。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套上政治的枷锁,我更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戴着必须复国的镣铐。我们就是我们,我们不是政治的道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明白吗?告诉我,飞云!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飞云呆愕了,他此前完全没有想过,爱美兰竟会如此用心良苦,如此通情达理。
皮科特他们的想法,自己是知道的。对于他们来说,国家就是一切。或者可以称之为卑鄙,看中了自己才能的他们,的确是有意无意地利用着自己和爱美兰的感情。在他们眼中,自己这种完美地结合了感情和国家利益的婚姻,才是正确的。
但自己总有一种被玩弄,被摆布的不快。
飞云没想到,爱美兰竟然连这点都看清楚了,而且还愿意为了自己,不惜做出这种明摆着反抗皮科特意愿的决定。
只要爱情,不要名份。飞云完全想像不到,在爱美兰纤纤弱质中竟有凛然风骨,在她的温柔婉约中会有如此坚定的拒绝。
时间沙漏中的沙子正在往上逆行倒流着,时光在飞云的眼前倒转。随着回忆的底片不断被翻找上来,往日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地呈现出来了:偶然的相识,使两人系起了感情的暗线;出战前的相送,若明若暗地明白了潜藏在彼此心中的爱慕;细致温馨的家庭布置,明了那份独特贤慧温柔;哪怕被强权所阻挡,哪怕冒上叛徒的罪名随时丧失性命,也在所不惜,绝不后悔。一路行来,是玉壶冰心,虽然历尽世事,仍不染风尘。
这份爱,这份温情……
她真是……太……太伟大了。
心念至此,飞云不再怀疑,不再犹豫,他用力地一手抱住了爱美兰,脸颊摩擦着她柔软的金色长发,缓缓地说道:“我明白,我了解,只是……只是……太委屈你了。以后,你……你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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