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就像一张绷紧到极点的弓。
自然,丽奈整个人松软了下来,宛如拔掉活塞放气的充气人偶,全身上下都瘫软了。
“飞云,你……”不知为何,话,再也说不下去。酸楚的感觉,像触电,从她小巧的鼻尖一直传遍全身。泪水,无法自控,珠帘般滴滴答答地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另一面,在无人战机队的秘密通讯回路中。
“打倒飞云!”
“把他丢到鳄鱼池!”
“把他生烤了来吃!”
叽叽喳喳乱成一团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际中不停地交错打结,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女音大吼一声,镇住了其它声音。
“够了!够了!刚才我们是帮倒忙,所以飞云才向我们开火。他已经控制住火力了,不然,嘉嘉、罗迪丝美、还有法莲你们的宝贝都要完蛋。”
“不用说了,肯定是飞云跟那个奈尔特的女儿打得火热,所以才这样子对我们。呜呜呜呜!我们好命苦哇——呜呜——”
她居然就地号啕大哭起来。
“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
“就是啊!以后不帮他们了。”
“不行,我们的帅哥怎么办?”
“再去找咯……难道,你已经把他们定为你的结婚对象?哈哈哈!不要笑死人了。”
最后,还是刚才那个女音发话了:“飞云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回去再说——”
结果,整队无人战机,稀哩哗啦地飞走了。
在普通人眼里,这或许是件完全不着边际的事,但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值得考究的事情,最起码,已经有人开始质疑飞云的动作了。
“怎么回事?卡法那家伙怎么瞄准的?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偏离了半分,反而干掉了奈尔特整队护卫舰队,还赶跑了我们的幽灵战机?”在通讯中,索特问丘克此话时的语气已经不是疑问,而是强势的质问了。
“那好,你来当指引炮手,只要你失准一次,我就对你军法论处,好不好?”丘克的眼睛里闪烁着带有威严的怒意。
另一边,卡法也愕然地望着一脸呆板的飞云,说不出话来。
刚才,是他叫自己瞄准奈尔特的风雷号的。接着,却在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怎么的,飞云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肘,使自己瞄准的射击竟然打偏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紧张了点。”飞云看似不好意思地道歉着。可是卡法在看透了飞云那张木然的人皮面具后,找到的,是一份被迫装出来的虚伪。
难道……飞云有什么难言之隐?在沉默中轻轻点头,在沉默中不自控地揣测,但卡法始终没有说什么。他,大概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奈尔特舰队开始撤退了。刚才无人战机队的猛击,现在看来,反而像是为奈尔特最主力的第一分舰队开路。从后阵到中间,笔直的中央航道上很难找出一艘有活人的海恩斯军舰。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撤退,必须有死守后方的掩护者,而这人就是缪特·雷斯。
“元帅大人!你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真是没想到,我们两兄弟居然都要死在飞云的手上!元帅,我别无所求,我只希望元帅大人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为我们兄弟报仇。”脸上的赘肉大幅度地颤抖着,然而缪特双目中绽放的光芒,却是前所未见的坚定。
这是对死者的执念,对仇恨的执念。
丽奈没有办法不答应,因为,她现在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父亲,在海恩斯军民心中依然健在的民族英雄奈尔特。
“好……我答应你。”用力地在话语中注入凭空想像的仇恨和对雷斯兄弟的无限惋惜之后,这句话还是说了出来。
她不敢看向缪特,害怕缪特会发现自己眼里的软弱,她只能假装悲痛地低下头。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辜负了部下信任,还要依赖昔日友情,靠敌人怜悯才能获得生存的可怜虫。
缪特郑重地向丽奈行了最后一个军礼后,关掉了通讯。而萤幕中最后闪现的那道闪光,却化作无比的负荷,刹那间压在丽奈的心头上。
切断了同步动作,软弱感再次如浪潮袭来。
丽奈畏寒似的用双手抱紧了自己,自语道:“我……真的是一个没用的女人吗?”
战况已成定局,半小时后,丽奈带着四千七百艘军舰撤军了,同时下令,所有失去抵抗能力或无法撤离的舰艇,可由指挥官自行选择是否投降。
缪特·雷斯的旗舰在卡法的引导炮火指引下,被近百道光束洞穿了舰体。缪特成为了海恩斯和克萨斯开战以来,第二位战死的舰队司令。
“易安娜星域追逐战”的胜利者,无疑是飞云的克萨斯联合军,他们损失各式舰艇一万二千多艘,阵亡人数一百五十二万。
海恩斯方面,不算此前被重创的罗加斯舰队,共损失舰艇两万一千多艘,阵亡人数两百零三十万,五千四百艘舰艇,八十七万人被俘。连同缪特·雷斯在内,共有七位将级军官阵亡,三名准将被俘。
尽管战绩辉煌,但谁都不好受。
莫亚在他日后的回忆录中对这场战争的评价是:“战争就是一场用刀子在对方身上放血的残酷游戏,在易安娜,幸好我们放血放得够多、够早,送敌人早一步上天国,不然到最后必定是我们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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