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身体还没恢复吗?”她关切地。
“……啊,不!”他望着她那双毛茸茸的眼眸,感到她如此面熟,一种无端的亲情充满他全身。肯定是她救了自己!他不愿令她失望。“你就叫我……”他想起海鸥将自己闹醒后发现这小岛时兴奋的心情,他感激她,也感激这座鸥岛。“就叫我鸥岛吧!”
“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当她发现他时,他头发虬结、满脸沙土,没想到洗干净后他竟如此英俊。门外射进的曙光从侧面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倔强的唇角,显示出男人的强悍。她无由地对他感到亲切。“先吃点东西吧,鸥岛先生,您一定饿坏了!”
“谢谢!……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孤岛上呢?”他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她看一眼表。“我理解你想知道很多,但我现在必须记录数据去,晚上回来再告诉你吧,失陪啦!”
他吃饱喝足后走出屋外。用椰树叶编成的已干枯的顶棚上爬满藤条,生长极为迅速的热带灌木林把板房掩蔽得难以辨认。远处是堡礁与海涛搏击的轰隆声,上空是盘旋的军舰鸟的吵闹声。有只鸟俯冲下来险些撞上屋顶。
晚上雷荣回来后告诉鸥岛,这是二次大战期间几个新西兰人建立的瞭望哨。他还知道了她是来A市攻读生物博士学位的异地大学生,为完成毕业论文才孑身登上这座被太平洋波涛环抱的荒无人烟的孤岛收集资料。但他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是忘了,她难以置信却并没有追问。
雷荣在这座荒岛上生活了半年之久,凭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她克服了风暴的袭击、野兽的骚扰和生活物品的匮乏鲁滨逊似地生活下来。作为女人她是坚强的,但作为人她愈来愈感到孤寂难耐。人是社会性的,一旦离群索居她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渴望与人交流,正是在这种时刻鸥岛撞进她宁静、空寞的生活。
屋内燃着一根油树枝,夜风从板缝中挤进来将火苗吹得摇曳不定。雷荣隐隐听到隔壁板房里传来鸥岛含糊的呻吟,她披衣下床来到他房门前。“不,我并不想……伤害他们……”他在噩梦中恐怖地扭动。忽而,他又攥紧双拳痛苦地擂着自己的胸膛和头部,并发出一声声惨叫。
雷荣来到床前,想把他从噩梦中唤醒,见阻止不成,只好将他抱在怀里摇晃着。他蓦然停止挣扎惊醒过来,睁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安详地问:“怎么啦,做噩梦了吗?”
他没吱声,用湿湿的眼光温柔地回答她。她看到他眼中那潮湿的雾气迅速凝聚成一颗泪滚下来。她伸手缓缓给它抹去,但接着又有第二颗、第三颗泪无声地滚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猝然,他象个委屈的孩子似地将头钻进她怀中“啊呜呜……”大哭起来。
这位在怀中不时哽咽的七尺男儿使她柔情席卷而至,她更深地把他拉向怀中,用手揉捋他乌黑的头发,抚摩他的脸颊。一种母性的温情那样深厚且庄严地充满她整个身心。他紧抱住她的腰尽情挥泪,脸在她胸前撒娇似地摩擦着。
这些天来,他经常一时沉郁,一时又象儿童般天真、幼稚。她早就怀疑他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现在她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她知道怀中这个可怜的患病男孩在这孤荒的岛上需要自己的抚爱和关怀来作为他新生的洗礼,她那颗母爱之心为他那双噙着泪向自己无声呼唤的眼睛而破碎。她暗暗决定,考查完后一定要回A城帮他查明身世。
四 往日的情人
濛濛烟雨弥漫机场上空。和华坐在候机室沙发里,一想到即将看见自己曾深深爱恋的罗娜,他的心就紧张得狂跳起来。
D市飞往A市的班机准时到达。罗娜的心情特别复杂。她的丈夫在二十年前那场政治灾难中已死于非命,可如今却有人来信说雷光并没有死。她不敢相信,但仍抱着侥幸心理飞抵A市。
和华从人群中看见他的两名助手正陪同一位头发花白、打扮端庄的妇人向他走来。她就是罗娜!和华一时竟没想通那个风华正茂的罗娜也会衰老。他忙迎上去。
“是你……和华就是你!”罗娜大惊。当她接到信件时曾对署名和华的人表示过怀疑,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和华就是昔日的同学、丈夫的挚友。
和华微笑着点头。
“你怎么改名儿了?”她惊喜地问。她想既然是老同学的信,看来雷光确实还活在世上。
“也许是想同过去彻底决裂吧!”
他们说着话在几名便衣警卫的陪同下朝候机室宽阔的玻璃大门走去。
来到和华的别墅,罗娜不解地问:“雷光怎么一直不跟我们母女俩联系呢!”
“那时,我们都确信你已自杀身亡。直到我读了你的小说才知道你还活着。”
“他在哪儿?我想尽快见到他!”罗娜已迫不及待,她渴望看见自己一直思念的爱夫!
和华装出难以开口,“……罗娜,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难过,啊!”
“怎么啦,和华?”她很紧张。
“……雷光已今非昔比,他杀了人……因为情场失意……”他说着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报纸和一张通缉令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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