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百年前那惨嚎声越来越频繁地刺入嬷嬷的耳朵,撕扯着她的神经。她的精力象流沙上的城堡,正迅速坍塌。她每天不得不依靠LM使自己保持平静。
我亲手养大的唐荷,嬷嬷喘息着,是你使我病得如此沉重。
更令嬷嬷不安的是,当她偷偷启开中心电脑一只密码锁开关时,电脑说:
注意!注意!LM超负荷工作。
LM怎么会超负荷呢?嬷嬷不寒而慄。
嬷嬷哪里知道,罗啸强每天半夜通过闭路电视向修女们播放“特别节目”——除了客观反映白天发生在特别医院的事外,就是罗啸强的“忏悔”。“忏悔”时,他用反语讲述了自己被爱情和探险事业“迷惑”的故事,还故作沉痛状。
头两天至少有20多个修女偷看了“特别节目”。她们情绪骚动时,又求助于“黑蔷薇”。
悬崖上的积雪越积越厚,雪崩在即。
九
早课时,安安和施若秋扶着嬷嬷走进教堂。嬷嬷决定从自愿报名者中挑选看护。
“孩子们。”嬷嬷强压下一阵涌到喉头的喘咳,向修女们大声讲明当看护的条件,最后说:“卑劣者,惑于情,毁于色,终年修炼,一朝崩塌,是为H星所不耻。现在我问,哪位孩子敢去?”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坚定传出:
“伊娜甘愿受烈火焚身考验,为嬷嬷分忧。”
嬷嬷的头寻声转向祭坛右下方,与那对美丽而冰冷的眼光触碰了。就一下,电光石火激闪,嬷嬷心里一热:我了解你,伊娜,就看你的了!
伊娜生于艺术家之家,父亲在电视台拍广告片,母亲在舞剧院担任节目主持,伊娜从小就浸泡在感情泡沫浓烈泛滥的氛围里。一会儿听说谁个编剧与谁个女演员月下幽会了,一会儿又是谁个大明星与谁个小丫头暗渡陈仓了。刮过来的风是情,飘过来的雨是意,风情雨意,催生出一颗早熟的情苗苗。
早熟的伊娜被当时的电视帝王玩弄后又遭遗弃。她想,既然男人玩弄了我,我为何不可玩弄男人呢?她招蜂引蝶,被男人宠坏了,男人也就利用这弱点,一次次利索干净地击垮她表而的骄傲,玩她于股掌之间,最后谁也说不清谁玩弄了谁。
只有一个男人是真诚的。但她瞧不起他摄影助理的地位。她动着心思操纵男人,让真诚反受她愚弄。
一句玩笑话,摄影助理为她砍去自己的一根指头。
又一句玩笑话,摄影助理真去行刺联合国官员,被特工当场击毙。
她曾为这个痴情的人恸哭过,可一擦干泪水又忘乎所以。滥施感情的人竟变得毫无感情。
20岁生日一过,身体的疲劳和艺术上的败绩带来的心力憔悴,使她突然渴望人间真情。
命运把郭福伟推到她面前。
郭福伟的名字俗气了些,但他对她的深情依恋,抵消了这无伤大雅的小遗憾。伊娜使用多种手段考验他,声东击西,指鹿代马,甚而宣布第二天即要飞往澳大利亚,与华人网球冠军刘森祥谛结婚约,而郭福伟虽以泪水洗面,却仍始终如一,不改热恋初衷。
伊娜的心被融化了,这是原先那个为她死的呆男人的再版啊!人生难得一知己,如今知己在眼前。此愿已偿,此生足矣。在那个细雨霏霏的春晚,激情难抑的热吻使她惜戒心尽除,成了郭福伟的俘虏。
两天后,仅止两天,她用磁码钥匙开了郭福伟的房门,躲进套间,希望给并无约会的郭福伟一个幸福的偷袭。等到下班时候,她听到了门扉的转动,郭福伟回来了,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郭福伟和他的密友们在客厅高谈阔论,这位人前的君子,人后另有一张变形的嘴脸。
“大郭,”有人说,“你先生可真赌赢了!”
“哈哈。”郭福伟的笑声使套间里的伊娜无端发冷。“你们真小看我,说我攻不破她,现在怎么样,我的手段还到家吧?诸位朋友,照原定数字,如约纳贡吧。”
一阵喊好的奉承。又有人问:
“大郭,假戏真做假亦真,你现在是否真有纳她做老婆的念头?”
“看你说的,就是八辈子没沾过女人,也轮不到娶她为妻……她的名声,啧啧,会断掉我社交场上的全数财神……”
伊娜昏倒在地毯上。这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好男人!这就是真情换来的代价。
帷幕降下了,伊娜寂灭了她的情感历程。
晚风如梦,一颗心送于黄昏。
一年后,她随嬷嬷来到H星。
十
罗啸强这次很沉默,他知道新来的修女必是更怀着深仇大恨于男性的姑娘,因此懒得过问她姓甚名谁。
这姑娘身姿灵动,步态袅娜,一举手一投足,如风吹柳枝浪摇芙蓉,极象受过良好基本功训练的舞蹈演员。只是有一点难解,她戴着一袭白色面纱,面孔模糊难辨。
第一天一晃而过,晚休时间一到,她准点离去,决不耽搁。第二天8时,又准点到来。
到第二天晚上,修女坐在床头给丹扬喂水,右手拿勺,翘起的兰花指好有韵味。罗啸强看得有趣,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我猜教主以前是电影明星?”
拿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水星溅在丹扬的眼睫上:“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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