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地方不对味。什么地方呢?2 号对他的接待很周密,那位随行的王李西治
服务也很周到。但什么地方不对味呢?
秘书沉默着,不去打断主人的思路。炳素继续回忆着,思考着,终于想起来
了。不对味的地方是,有两次(一次是电脑霍尔)曾提到向陈于见华问好。他们
当然应该知道自己身边的秘书是假的,是2 号员工王李西治。那么,在2 号工厂
内部,他们没必要还以化名称呼吧。
还有一点,王李西治看起来同秘书丹丹小姐十分熟稔,但这种熟稔是单向的
——丹丹对西治一直是礼貌恭谨,似乎根本不认识。而西治的熟稔多少有点作秀
的味道。
这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个深度,他发现另一个情节恐怕也值得怀疑。西治是在扮演自己的秘
书,他今天的表现也基本上符合秘书的身份。只有在最后,在向中央电脑霍尔提
问时,他显得太主动了,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他为什么这样?不知道。
炳素苦苦思索着,也在心中感叹着,自己毕竟老了,思维不敏捷了。他看出
了这中间有不正常的地方,但不能找出这些不正常的核心原因。忽然一个可能性
浮出水面:如果王李西治根本就不是2 号的信使?
他心中猛一抖颤,在刹那间悟出,这肯定是事情的真正原因。说到底,他
(和见华秘书)为什么认定西治是2 号的人员?并不是因为他的工作证,那太容
易伪造了,而是因为他对2 号事务的熟悉——他非常通晓这次参观的安排,他对
2 号的情况知之甚悉,一句话,他完全是个局内人的样子。这种伪装使炳素麻痹
了,忘记了对他的身份进行甄别。
炳素在政坛上浸淫一生,原不缺乏搞政治机谋的心机,今天只是偶尔失察罢
了。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切便豁然显现。那位王李西治曾巧妙地、似露非露
地把怀疑的矛头引向秘书,那只是为了把水搅混;他赶在自己出发前半天才赶到
泰国,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使炳素来不及产生怀疑;他能在2 号自由进出,则
肯定是用黑客手法把见华的个人识别资料偷换成他自己的。
炳素想,自己和2 号都上当了,上当的重要原因是一种心理上的误区:他们
对2 号“严密的”安全措施过于相信了。
秘书还在耐心地等他。他苦涩地叹息道:“见华,恐怕咱们都上当了。”秘
书疑问地看看他,他没有多做解释,简捷地命令道:“立即返回2 号。快!”
陈于见华立即启动汽车。高速路上无法调头,只有等赶到最近的站口。汽车
又开了近20分钟,在这段时间内,炳素只能无奈地看着隔离带那边的逆向汽车刷
刷地开过去。他调侃地想,高科技带来的副作用——这也算一例吧。到了镇平站,
秘书调转方向,飞快地向2 号开回。一个小时后,他们赶到了2 号大门。警卫走
过来,辨认出这是刚刚离开这儿的炳素先生的奔驰,没等他询问,也没等他打开
车门,炳素拉开车门跳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快通知安倍德卡尔总监,
我要立即同他面谈。快!”
安倍德卡尔送走客人,从屏幕上看着两个客人走出大门。少顷,丹丹小姐轻
快的脚步声走进屋里。他没有抬头,顺口问了一声:“送走了?”
“嗯,送走了。”稍停,她忍不住补充道:“安倍德卡尔先生,那秘书有点
怪怪的。”
“是不是他在向你献殷勤?我注意到了。看来他对你一见钟情,可惜他不知
道丹丹小姐已经名花有主啦。”
“这么个莽撞家伙,似乎不合联合国秘书长秘书的身份。”
“他只是半个秘书。从资料上看,他是炳素先生新聘的太极拳教练,不是专
职秘书。”
丹丹释然了,开始干自己的日常工作。安倍德卡尔也埋头处理日常事务。他
常常自嘲,自己是个尸位素餐的家伙,2 号已运转了55年,各种规章制度近乎完
美,生产的又是基本不变的产品。没有他这位总监兼总工,2 号的运转不会受到
影响。2 号的框架是第一任总监杰克逊和第一任总工何不疑精心搭建的,而自己
一直采取“萧规曹随”的态度。他想,杰克逊已经去世了,何不疑还健在,听说
他隐居在深山中,30年闭门不出,像他这样叱咤风云的科学家,也真能守得住寂
寞呀。
他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准备最近邀请何不疑来2 号旧地重游,籍此表达自己
对他的敬意。他吩咐丹丹,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过几天再具体安排。他并不
知道何不疑已成了警方的控制对像,由于过分的保密规定,这个信息没有传到他
这儿。
丹丹照他说的做了,忽然抬起头笑道:“那些类人婴儿真可爱。”
“嗯,他们和人类婴儿本来就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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