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扔到月亮上?”
“月球公约禁止这样作。那时的太空移民计划似乎马上就要实现,月球将是
太空移民的第一站,因此严禁污染。谁能想到地球文明会这样迅速地衰落?美国
曾在尤卡山地下建立了永久保存地,不久前也正式关闭。听说极冰融化后造成了
许多新地震带,其中一条正好穿过尤卡山。山姆大叔一定在为此发愁呢。”
鲁冰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她盯着钢琴盖上自己的影子,顺手弹出一串阶音,
问:“危险吗?”
“什么危险?”姚云其稍楞之后才悟到她的话意:“噢,不会有危险吧。十
几年前,这是一种例行运输,只是这些年才停顿了。冰儿,”他迟疑着,委婉地
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爱哥哥的,你不要那么……”他没敢说出“故意折磨
他”,改口为:“故意凶巴巴的,好吗?他对你那么好,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兄
长。”
鲁冰立时毫无来由地翻了脸,她叭地合上钢琴盖,恶狠狠地说:“你想教训
我吗?姚先生,请你不要忘记,你是我拿钱养着的鼻涕虫!对,我是很关心他,
他若把性命送到拉格朗日坟墓,谁给我挣钱花呢?不说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她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姚云其很尴尬,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劝告会惹翻这个乖戾的公主。实际上,
他也很想拂袖而去,永远不听“鼻涕虫”这类刻薄话。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
己舍不得离开她,他已经拜伏在这位女神裙下,心甘情愿。
这时返回厦门,恐怕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轮渡了,但姚云其不敢违拗鲁冰的
话,他凄凄惶惶地站起来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看到姚云其张惶失措的样子,鲁冰忽然又转怒为笑:“不要走了,今晚陪我
出去跳一个通宵,好吗?”
姚云其立即容光焕发,他高兴地脱掉风衣,开始张罗着为情人穿晚礼服。在
穿衣镜中,鲁冰目如秋水,满脸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姚云其禁不住俯下身吻
吻她的肩头,心中为自己的卑颜奴膝开脱:鲁冰太美了,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
够不被她征服。正在这时门响了,是怯怯的不连贯的声音。鲁冰抬头看看座钟,
整十点,一定是送花使者又到了。姚云其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没来过的小男孩,
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很伶俐。天知道唐世龙从哪儿找出这么多机灵可爱的小男
孩?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花花公子的审美情趣挺不错。小孩仰着头,把一
束鲜花高高举在头顶:“是鲁冰小姐吗?一位先生让我向你献上一束鲜花。”
鲁冰故意问:“那位先生告诉你他的名字了吗?”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不,没有。”
“那我不能收,我不收陌生人送的东西。”
小孩央求道:“小姐,请你一定收下吧,我答应过那位先生的。”
“那人是不是高个子,肩膀很宽,长得很漂亮?”
小孩不一定意识到那人是否漂亮,但他机灵地说:“对,小姐。”
鲁冰瞄瞄暗自生气的姚云其,笑得更甜蜜了:“小鬼头,他给你多少钱?”
“十元,是世界共同货币。”
鲁冰啧啧有声:“呀,他怎么能给你这种货币呢?早成废纸一张了!啧啧,
他不该欺骗小孩子的。”
小孩很惶惑,掏出纸币反复打量着,鲁冰说:“别担心,我给你二十元,是
最好用的人民币,你要美元也行。小东西,你的记性好不好?能不能记住我的话?”
“放心吧,小姐,我的记性棒极了!”
“好,那你就告诉他,不要以为他的小白脸能迷住鲁小姐。再告诉他,鲁小
姐不爱花,爱钱,很多很多的钱,把他的臭钱尽管往这儿送吧。然后你把十元假
钞扔到他脸上就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复述一遍!”
小孩口齿伶俐地复述一遍,小心地揣好“真钞”一溜烟跑了。鲁冰咯咯大笑
着,扔掉花束,挽着姚云其,坐上那辆紫罗兰色的雪佛莱。
那辆雪鸥车上,唐世龙一直用袖珍望远镜观察着她的动静,就象一只耐心的
眼镜王蛇。他已经不是在戏花弄蝶,是在执行教父亲自下的命令,他当然知道组
织内“三不”戒律的严酷性。
但他的嘴角仍不时绽出一丝微笑。毕竟这与往常的任务不同,因为他是在鲁
冰成为计划目标之前就结识她的,这个古怪的女子身体内有一团火,随时会爆炸,
炸毁她周围的世界。这一点格外使他感兴趣。而且——想想几天前那场喜剧吧!
他原以为自己导演的戏会轻易降伏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谁想到是那样的惨败—
—不过即使是惨败也很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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