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立在海拉窗前,背对着大门,正弯腰观察着婴
儿。苏玛的目光移到他的右手,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是粗大的男人的手,手背上长满了体毛,手中攥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尖
在海拉的咽喉处。
海拉醒着,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容,在育婴室微弱的脚灯灯光中,嵌在黑脸膛
上的一双大眼睛分外明亮。
她仰面躺着,襁袍下端露出的双脚时而踢蹬几下。
一个是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凶神,一个是裹在雪白襁褓中的婴儿,两人之间是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这些构成了一幅对比强烈、色调狞恶的抽象画。苏玛一时
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黑衣男人轻轻抬起右臂,把刀尖移向婴儿的脸颊,在她的脸蛋上触了一下。
海拉把刀尖当成了母亲的乳头,迅速向这边转过脸,撮起小嘴,急切地寻找着。
她没有找到乳头,便生气地咧着嘴哭起来,哭声在静夜里显得十分响亮。
在海拉发出哭声之前,苏玛被恐惧麻醉了,一直站在那个定格的画面中。女
儿的哭声一下子解除了她身上的魔法。她要行动,要从凶手手中救出自己的女儿!
她急急地扫视着四周,想找到一件可用的武器。
护士桌上放着一块大理石镇纸,她回身轻轻抓起来,放轻脚步向黑衣人潜行
过去。
她的心脏嘭嘭跳动着(但愿心跳声不要被凶手听见),黑衣人仍在全神看着
婴儿,没有觉察身后的袭击者。苏玛高高举起镇纸……忽然黑衣人烦倦地说话了
:“苏玛小姐,请把那玩意儿放下吧。”
苏玛僵住了,黑衣人转过身。是一个40多岁的白人男子,面容粗犷,表情冷
淡,他的刀尖仍在海拉面前晃动。屋内的声音使海拉安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着,
片刻后又哭起来。
苏玛抖抖索索地扔下镇纸,泪水夺眶而出,哀求道:“先生,请你饶了小海
拉吧,她是个才生下十几天的婴儿,有什么罪过?你怎么忍心向她下手?”
黑衣人愤怒地嚷道:“她是一个小癌魔!她将搅乱人类的谱系,把人类变成
魔鬼的杂种!”他瞪着苏玛,目光中怒火熊熊,奇怪地是,他的怒火中浸透了沮
丧和绝望。只是在这场风暴过去之后,苏玛才明白,他的怒火主要是针对他自己
的。那人恨恨地说:“我在这张床前站了20分钟,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我真是
个最无用的蠢货!”
他抖手一甩,匕首带着啸声,深深扎在壁柜上,刀把还在微微颤动。等苏玛
从匕首上收回颤栗的目光,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苏玛追到阳台,看见那人正顺着
绳索飞快地缒下去,消失在树荫下。半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滑出树荫,向大门
方向开去。
小海拉听见妈妈的声音,哭得更加理直气壮,小胳臂小腿起劲地弹动着。忽
然在夜空中传来沉重的爆炸声,病房的窗玻璃簌簌抖动着。小海拉顿时止住哭声,
似乎在倾听着。达纳被惊醒了,跌跌撞撞冲到床边。她刚才被麻醉,这会儿四肢
仍是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她看到了壁柜上的匕首,看到了刚从阳台返回、脸色惨
白的苏玛,慌张地问:“苏玛,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苏玛迅速把海拉抱起来,紧紧贴在怀里,瘫坐在床上,泪水痛痛快快地流出
来。走廊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听见保罗边跑边喊:“苏玛,快照看海拉!”
3 保罗是2 点50分赶到医院的,把车停在大门口后,略微犹豫一会儿。夜深
人静,这时闯进医院似乎有点莽撞,难免惊扰苏玛的好梦,毕竟他只是接到了一
个威胁电话,即使他们采取行动,也不可能是今天。
不过他想起,苏玛照例要在3 点钟给女儿喂奶,那就上去一趟吧,去去这块
心病。他拉开车门走下来。忽然阴影中滑出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过来,在他
的车边刹住。驾车人摇下车窗,喊道:“是保罗。雷恩斯吗?”
保罗狐疑地绕过去,见车内是一个穿夜行衣的白人男子,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保罗警惕地后退两步,沉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驾车人没有搭话,向车外扔了一迭纸,狠狠骂句脏话,汽车刷地开走了。保
罗满腹狐疑地捡起一张,一眼就扫视到其中一句:“维护人类纯洁联盟对这次爆
炸和凶杀事件负责。我们已忍无可忍了!”
夜空中随即传来一声巨响,地面抖动一下,东边的天空闪着红光,那可不是
霓虹灯的闪亮。医院的警卫跑出来,慌乱地挥着手枪。保罗从门外冲进大门,高
声喊着:“实验楼被炸,海拉可能被害,赶快报警!”
他边喊边向楼上冲去。
苏玛紧紧搂住海拉,面色苍白,肩膀微微颤动着。达纳同样脸色煞白,心有
余悸地盯着阳台,一个登山爪卡在栏干上,下面垂着一条白色的尼龙绳。海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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