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然谈吐得体,而且对北汉国的现状有着极其冷静的认识。
“大人,平安县的粮仓里存粮并不多,按照现在流民和平安县百姓的人数供给的话,每人每天两碗稀粥,勉强能维持到过了正月。若是流民再涌来一批,哪怕只有几百人,粮仓里的存粮都会捉襟见肘。若是……”
他看了周延公一眼,欲言又止。
周延公知道他有办法,所以微笑着说道:“有什么办法你就直说,陛下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本官是六州巡抚使有临机专断之权,你可放心的说来。”
谢焕然仔细的看了看周延公的脸色,见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虚假,恰恰相反是一种透明的真挚。于是谢焕然抱拳认真的说道:“谢大人!”
周延公摆摆手道:“你谢本官做什么?你我同样都是为陛下做事的臣子,你我尽心尽力乃是为臣者的本分而已。临来之前我记得忠王殿下曾经跟我说过一句引自孔圣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周延公道:“陛下,朝廷,就是一艘正准备扬帆远锚的大船,而你我这样的臣子则是水手。陛下掌舵,你我划船,而天下百姓则是那汪洋大海。百姓为水,能载舟迎风破浪,也能将船颠覆。忠王殿下曾经说过,百姓之事,柴米油盐,虽琐碎却无一件小事。”
谢焕然动容道:“下官只知道忠王用兵如神,百战不殆。却不知原来忠王竟然远见如斯,下官敬服!”
周延公笑道:“这恭维话你可以等着以后有机会见了忠王亲自说给他听,现在咱们主要还是说说百姓的事如何解决。你不必有什么顾忌,直接说出来便是。”
谢焕然正色道:“是。下官是这样想的,在庆州府的官仓里有二十万石的存粮,若是大人能下令让郡守大人拨过一万石粮食,那平安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有了这一万石的粮食,甚至还能节省出一部分种子用于春播。只是……”
周延公道:“只是什么?”
谢焕然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庆州府的郡守欧阳大人那里或许不好说话,庆州府的官仓历来是专供抚远军补给的,军粮挪用,只怕欧阳大人不会同意。”
他不说这话周延公还不生气,一提庆州府的官仓中是抚远军的军粮周延公的火就忍不住往上冒。只是他强自忍下来没有发作,心里却在不住的盘算着如何让欧阳专开仓。
周延公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之前在凤宁县的时候他向刑部尚书裴浩详细询问过这次汉周之战的细节。尤其是后方供给方面,他更是问的仔细。所以,对于庆州府的那个欧阳专大人周延公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当初大战的时候,太原府的百姓都节衣缩食的过日子,省下来的粮草都发往了玉州前线。就连建雄军所在的北部各州府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数万石的粮草送往南方,为了生存,豪门大户也捐了不少钱粮。可是庆州府的官仓是北汉国内最大的粮仓,二十万石的粮草足够供应十万大军战争前期所用,可是自打第一次自庆州发往玉州两万石粮草之后欧阳专就再也没有往玉州送过一粒粮食!
而他的借口居然是匪患严重,护粮军人数太少难以将粮食安全的送到玉州。折子送到军机处,卢森亲自下令让欧阳专不计代价的供给平南军粮草。欧阳专又依然借口兵力不足,匪患实在猖獗,让朝廷派两万人马到庆州协助运粮!
这欧阳专安的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庆州府的驻军护粮兵多达七千人,周延公一路走来连个毛贼都没有碰到,百姓们都饿得没有力气走路,那里来的力气拿起刀枪造反?七千装备齐全的护粮兵,难道运不了粮草?借口说匪患严重,又说怕周军轻骑绕路进入国内偷袭,他有的是粮草,再要两万士兵护粮,这造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欧阳家在朝为官者不下十人,而十二个地方州府的郡守,竟然有四个是欧阳家的人把持着官位。所以陛下明知道欧阳仁和欧阳专有不臣之心,他依然没有严惩。只是亲自下旨告诉欧阳专,一兵一卒都不会派给他,若是他不敢运粮的话,孝帝就亲自去拉车牵马!
手下有的是粮草而兵马只有七千,北面有数万建雄军压制着,欧阳专想反也不敢擅动。只好磨磨蹭蹭的命令手下将粮草发往玉州,可是等他们磨蹭到了半路上的时候,忠王刘凌已经大胜了。
周延公在袖子里攥了攥拳头,微笑着对谢焕然说道:“此事就交给本官来办吧,本官现在奉旨都管六州事宜,欧阳大人又是朝廷重臣,地方大吏,不会有所阻拦的。回头我先写一份公文让快马送到庆州府,若是顺利的话用不了十天粮食就会发过来的。”
谢焕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不在言语。在他心里想来,那欧阳专造反之心昭然若揭,手里的粮草就是他起兵的根本,他会为了灾民而拨粮?别说你周大人只是以钦差的身份写去一份公文,就算陛下亲自下旨让他拨粮他都不一定肯!
周延公看出谢焕然的心思,可是他能说什么?
刚要找借口说些别的事情,忽然就听见背后一个平安县的差役急匆匆的喊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那衙役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大人,北城门又来了大批的乱民,县令苏大人让他们按秩序进城,可那些灾民不知道为什么暴动了,上千灾民将苏大人围了起来,苏大人身边只有几个人,如果去晚了的话只怕苏大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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