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请你说话注意些言辞,这里难道就只你一个忠臣?其他人都是大大的奸佞之臣?”
候申冷冷的说了一句,看向裴浩的眼神中都是轻蔑。他是带病被孝帝两个时辰前召进宫里来的,以为因为和忠王走得太近而被陛下抛弃了的候申心里一惊,同时也是一暖,心想陛下还是信任我的,既然如此急匆匆的召我进宫肯定就有极其重要的事和我商量。可是等他赶到皇宫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却将他深深的震惊了,震惊到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凤仪宫床榻上躺着的那个胸口上沾了一大片血迹,奄奄一息的人真的就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陛下吗?
当时的孝帝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散了。但此时,孝帝的思维竟然惊人的清醒着,丝毫都不混乱,也可以说,依然混乱的一塌糊涂。
看到候申终于赶到了,孝帝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凄凉无比。
“人常,你终于赶来了。”
孝帝呼唤着候申的表字,言语中带着深深的落寞。
候申跪倒在孝帝窗前叩首道:“臣来了,臣马不停蹄的赶来。陛下,你这是……怎么了啊!”
“来人,给候申大人看座。”
孝帝声音嘶哑着吩咐内侍道。一个小太监连忙跑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进来,候申不敢坐,只是跪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卢森,裴浩两个人看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此时候申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混乱掉,他敏锐的发现,现在在孝帝寝室中的人都是军机处的大臣,不说刘凌现在已经被排除在军机处之外,周延公也没有在场。看到这个场景,候申心里猛然间冒出来两个字,让他不寒而栗。
托孤?
“都来了,好,很好啊。”
孝帝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有血冒出来。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却无人敢上前去帮他擦拭一下。
“朕……看来是不行了的。”
孝帝想抬起手擦一下嘴角的血,却发现身子软软的已经没有了一分力气,连手都太不起来了。
他这话一说完,卢森和裴浩立刻就跪了下来。卢森叩首道:“陛下不要这么说,李东昌已经去亲自熬药了,一会让药就会送上来,李东昌医术通神,陛下身子只是偶染小疾,必然能药到病除,好好休息两天就会没事的。”
裴浩哭道:“陛下……陛下”
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众人知道孝帝对他最为看重,这个人在朝廷中无帮无派,从不参加任何一方势力,惟孝帝的话是从。他就好想一块奔腾江流中的石头,固执的站在那里,任凭流水冲过依旧巍然不动,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在他心里,孝帝就是他的天,是他的一切,孝帝的旨意不管对与错,他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见裴浩已经哭的说不出来话,孝帝脸上微微出现了一丝红晕:“恒之,不要再哭了!你站起来仔细听好,朕有话对你们说。”
裴浩抹去眼泪,站起来,才二十几岁的身躯却再也挺不直了,佝偻着,弯曲着,令人神伤。
“勉直,人常,恒之,你们三个是朕最信任的人,现在朕有话要对你们说,趁着朕还清楚,你们把朕的话都要记住,然后按朕的话去做,绝对不许违抗朕的旨意!”
孝帝大口的脸色越来越红,身体竟然恢复了几分力气,竟然能抬起手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伸手指着三个人说话。他语气凄厉,脸色狰狞,此时看上去哪里还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皇帝,更像是从地狱中钻出来多人魂魄的恶鬼。
“臣等必遵从陛下旨意,不敢有违!”
卢森等人说道。
孝帝狰狞着说道:“发誓!”
卢森抬起头看了一眼孝帝,却见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不安。裴浩率先发了誓言,卢森和候申也跟着说了。听他们三个人发了毒誓,孝帝的脸色稍微变得缓和了一些。
“不是朕心狠……是……咳咳!是老九他在逼我啊!”
孝帝再次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或许是震动了内脏,嘴角的血再次涌出来,他自己抓起一块白绢擦嘴,却越擦越多,堵都堵不住。
“你们知道吗?他今天跑去皇陵了,他竟然跑去皇陵了!”
孝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说话的嗓音很嘶哑,嗓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就好像破坏了的风箱,听着让人心里难受。
“他跑去皇陵还不是想告诉朕,他是朕的兄弟,是先帝的儿子!他这是在提醒朕,告诉朕不要忘了根本!是,没错,朕这帝位是老九让给朕的,朕心里一直记着,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卢森往前爬了两步叩首道:“陛下……不要再说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药就来了,等身子好了之后陛下有的是时间跟臣等说。”
孝帝看了卢森一眼:“他是你女婿,朕明白你心里其实还是向着他的。”
“臣不敢!”
卢森以头触地。
“但朕也知道,这满朝文武中你的忠心是最可靠的。所以朕才会把你叫来,因为朕知道,就算老九是你的女婿,你心里到底还是站在朕这边的,是忠于朕的。朕没有叫周延公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周延公这个人有才能,但心坏了!他忠于老九,却不肯忠于朕忠于大汉!这样的臣子,朕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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