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超肯这样做吗?他肯!他不怕丢脸,只是如今还没有到那一步而已。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脸面这种东西向来比擦脚布还不值钱。只要还活着,左祤卫还在,丢脸又怕什么?大不了从头来过而已。
但现在北方的局势还不明朗,大周这只即将病死的雄狮也抬不起抓牙对付外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朝廷派来驱逐汉军的三卫兵马还在原地打转。三卫兵马的大将军,竟然神奇的先后病了。病的最离谱的就是左武卫的大将军韩布衣了,据说在与杨一山大战后得了卸甲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好。这个韩布衣确实过分了,说他过分是因为他连欺瞒朝廷这样严肃的事都能随意敷衍,编了一个根本没人信的谎话。卸甲疯,哪有战后二十天还得了卸甲疯的?
北方的兵不来,左祤卫这支南兵倒是先和汉军打了个昏天暗地,或者说,被人家算计了个昏天暗地。延州的右祤卫大将军谭倍信誓旦旦的说誓死守护大周西北,就算肝脑涂地也不会让党项骑兵南下一步。这不是赤裸裸的扯淡吗?党项兵在祁连山与契丹人决战,双方投入兵力已经超过了百万,还能有精力南下?大周的兵没有去党项人的地盘上闹事,嵬名曩霄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到现在被西夏占了的四个州还在人家手里攥的牢牢的,由此可见谭倍这话说得有多无耻了。
郑超有些后悔了,他忽然发现,从黑旗军攻打绛州开始,不管是黑旗军还是左祤卫,都在人家刘凌的算计里,顺着人家指出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坑里跳,然后刘凌再干净利落的把坑填上。
左祤卫回撤的速度并不快,每日行军保持在五十里,清风山上的粮草基本上都被大军带出来了,即便留下的不用想也知道早就被汉军搜刮的一干二净。除了一座残破不全的寨子,实在没有什么可惦记的。
走的慢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粮草问题,北上的时候郑超为了将来站稳脚跟还严厉士兵不可抢夺沿途百姓的粮食钱财,秋毫无犯。回去的时候,左祤卫的兵简直比黑旗军这样的绿林兵还野蛮,刮地三尺,路过的几个县城村镇被抢了个干干净净,老百姓见了官军比见了强盗还要恐惧。
郑超也没办法,四万大军总要吃饭,饿着肚子,怎么跟汉军开战?身为军人守土有责,与敌交战死不足惧,这是军人的天职。而大周的老百姓作为被保护者,提供粮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反而更显得汉军的纪律严明了。刘凌对老百姓施以的那些小恩小惠,那些约束士兵的法令,是汉军在老百姓的眼里早就不是了侵略者,而是正义之师的化身。所以,倒有不下十万百姓举家迁入晋州,绛州,有不少青壮开始变得更加仇恨大周的官军,汉军征兵的衙门前,总是聚集着很多妻离子散的要求入伍的汉子。这些人中,有的只是想混顿饱饭吃,有的,是真的与左祤卫有着深仇大恨。
对于这些参军者,汉军选择青壮之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参军的,来者不拒。周军的细作感觉有机可趁,遂加入汉军,但让人意外的是,几乎用不了多久,这些周军的细作就会被查出来,然后斩首示众。因为这件事,汉忠王刘凌麾下有一支神通广大的密谍的事,就更被传的神乎其神了。
而与此同时,在开封的影卫也在紧锣密鼓的活动着,他们不断的接触大周上层的高官,贿赂以金钱美女,让朝廷对增派兵马抗击汉军这件要紧事一拖再拖,甚至左武卫等三卫兵马原地不动,朝廷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严厉申斥他们的。不管大周各地是贼乱还是外地入侵,开封,依然歌舞升平,依然繁华鼎盛,只是这假象还能维持多久,没有人知道。
或许,有一天世宗柴荣的病忽然好了,那大周这头雄狮是不是就要苏醒了呢?谁知道,未来,没有假设。
左祤卫的人马连续抢光了三个县城十几个村镇的粮食,更是屠了几个世家大户的庄园,为了不被饿死,他们也不在乎这些世家大户在朝廷里有多大的影响力了。就算朝廷以后追究,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死,尤其是不能憋屈的饿死。汉军作为侵略者,在大周的国土上竟然赢得了百姓们的爱戴,而且不缺衣不少食,反而事左祤卫这支官军举步维艰,这本身就让左祤卫的士兵们很气愤。
终于,左祤卫抢够了支持四万大军三个月的用度,他们押着搜刮来的粮草,缓缓的朝着清风山前行。三个月后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抢什么?管他呢,先活三个月再说。战场上拼死拼活,没人认为抢点粮食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他们看来,为朝廷为百姓在战场上厮杀拼死,饭都吃不饱才是最冤枉的。
眼看着已经要出了正月,左祤卫的大军才到了离清风山三十里外的石河铺子村。这个村子早就已经没有了人烟,男人们带着女人孩子或是当初投靠了黑旗军,或是举家搬到绛州去了。这座三年前还号称是五十里内最富足的村子,已经破败不堪,除了有野狗猛兽停留之外,哪里还有一丝生气。
正等着斥候打探清风山消息的郑超,忽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汉军的信,是汉忠王刘凌的亲笔信。
这让郑超有些诧异,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刘凌安的什么心。信上先是表述了一番对郑超的久仰之心,然后委婉的表示,希望郑超能看清现状,识时务,投降大汉。看完了之后郑超随即陷入了沉默,很久都没有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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