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小荷这样的柔弱少女来说,横刀显得太过沉重了些,她两手握着刀柄,刀身却还是在不住的打颤下坠。只是这个平日里温和温婉的少女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发了狠,手持横刀紧紧跟在宇文化及身后,面露坚毅之色。
当宇文化及持长戟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外的围着的夏军弓箭手立刻将硬弓拉开。
“不要放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弓箭手们立刻将羽箭放低对着地面,在弓箭手后面,一队一手持盾,一手持了沉重的环首大刀的重甲步兵挤了上来,在那百多人的重甲步兵前面走来一个身穿银甲的男子,下颌上留着山羊胡,脸白如大病初愈,眼神阴冷,正是窦建德麾下大将曹旦,此人自东平郡战败之后只身逃回洺州,仗着曹夫人的回护窦建德没有难为他,只是将他的大将军职位降了一级,却仍领着新建的飞鹰军。
被王薄接应进城的,正是两万多人的夏军精锐飞鹰军。
宇文化及看了曹旦一眼,眼神没有过多停留一扫而过,随即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脸阴笑的王薄和抱肩而立脸色平静的裴矩。他的视线在这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注意在那一队重甲步兵的身上。
“主上有令,此贼逆弑君上,万死莫赎,主上有令将其生擒,押在高台上剜心祭天,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虚伪!”
宇文化及啐了一口大声道:“窦建德才是真小人,明明造的是大隋的反,此刻却来装大隋的忠臣,似他这等寒门出身的粗鄙小人,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是非?我宇文家世代公卿,轮得到你们来指摘功过?”
“想生擒我,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他大声喊了一句,持了长戟往前冲了过去。曹旦一挥手,那一队重甲步兵立刻涌了上去。百余重甲围猎一人,也不需靠什么阵列队形,就算是一拥而上也足够逼人,但是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面前这个落魄的大许皇帝。
那长戟毒龙一样戳了出去,当的一声,竟是一戟将正面那重甲步兵的盾牌撞飞了出去,长戟上小枝顺势一划,轻而易举的将那重甲防御最薄弱的脖子切开,随着一声脆响,脖子上薄薄的链甲被戟锋切出一道豁口,刹那之后,那重甲步兵脖子里的血瀑布一样喷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就看到血雾在自己身前暴散蔓延了出去。
尸体还没来得及倒下去,宇文化及将长戟一扫,长戟狠狠的砸在尸体的心口位置上,已经死了的重甲步兵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后面涌上来的同袍身上,几个士兵被撞得向后仰倒,宇文化及抓着机会猛的向前冲了几步,长戟斜着砸出去,砰地一声将一个重甲步兵的头盔砸瘪了下去,那士兵脸上瞬间变形,鲜血从眼眶里,鼻子里,耳朵里溢了出来,他身子横着倒下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连杀两人,宇文化及眼神里的杀气更浓。
“围住他!”
曹旦大声喊道:“主上只说不许要了他的性命,可没说不能断他手脚四肢!”
那些重甲步兵喊了一声,狼群一样涌上去。宇文化及知道,就算自己手里的长戟再锋利,也不可能轻易撕开那些士兵身上的重甲。而有了第一个被杀死的同袍这前车之鉴,后面的士兵都将盾牌举起来挡在自己咽喉前面。宇文化及发了狠,以手中长戟当铁棍用,一戟一个将涌上来的士兵砸飞出去。
只是这样打极消耗体力,他却根本不在意,疯了一样笔直的往前冲,被他杀了十几个人之后,终于有人靠近他身边,自侧面一刀斩在他的肩膀上,虽然他身上的铁甲足够坚固,可对方手里的环首大刀实在太过沉重了些,这一刀切开他的肩甲又斩进他的肩膀里,卡在骨头上,那士兵奋力往外抽刀,刀锋离开时与骨头摩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小荷站在宇文化及身后,看到宇文化及受伤竟然啊的叫了一声,她奋力将手里的横刀捅了出去,正中那士兵的小腹上,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些,那厚重的链甲又太坚韧了些,刀尖只刺伤了那人就再难存进,那重甲步兵大怒,一脚揣在小荷的小腹上,她疼的叫了一声身子向后飞了出去,手里的横刀也随之落地。
“尔敢!”
宇文化及虎吼一声,反身一拳横着砸在那重甲步兵的面甲上,砰地一声,这一拳竟然将面甲砸的坍塌下去一大块,随之坍塌的还有那士兵的鼻子和眼眶。
……
……
“困兽之斗!”
王薄冷笑了一声,侧头对裴矩问道:“这逆贼今日落如此下场,全赖裴大人之功,日后见了我家主上,裴大人只怕便是飞黄腾达之时。诛杀此贼,既附和天意民心,又让裴大人立下大功,这两全其美的事,怎么裴大人脸上看不出什么高兴来?”
裴矩看着已经受了四五处伤依然还在拼杀的宇文化及叹道:“此人虽然心性卑劣无耻,但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虎将。看他手中长戟,又见他被上百重甲围攻犹然不惧,我便想起了东汉末年的第一勇将吕布,他被曹孟德所擒之前,只怕便也是如此一样的场面。”
“我呸!”
王薄冷声道:“他这样的逆弑之贼,倒是和吕奉先那三姓家奴不相上下。我只是奇怪,难道在裴大人眼里,我家主上也是曹孟德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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